尽管这事让人深觉匪夷所思,但幼僖却忽然想起来,当时听谭五娘说要交易的条件时,她说希望谭家人被诛杀殆尽,一个不留。说那话时,她眼里的恨像淬了毒,半点不带犹豫。
幼僖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许久,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头一遭听说,不免觉得有些骇人听闻,久久无法接受。
玉芙蓉叹了一声:“看似出身自那么显贵的家族,可如今看来,她过得却并没有比我好多少。”
她是因为家族而获罪,这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只怪投生成了甄家人,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所以现在开始还债了。而谭五娘比之她来还要悲惨,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啊,纵然不是一母同胞,可身上也是留着同样的血,谭文昊怎么能……怎么能那么糟践她!
当不伦的事情被戳开,一整个晚上幼僖和玉芙蓉都没能安然入睡,两个人睁着眼直到天明才朦胧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幼僖尚觉得身处天外之中,周遭一切有浓雾包裹,让人觉得十分不真实。而耳边却总有异样的声音在不断响起,破开层层浓雾,将她从睡梦中拽回现实。
“谁啊?”幼僖没好气的掀开被子,眼睛困倦得根本挣不开,但敲门的声音还在响起。
玉芙蓉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随手抓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起身去开门。
幼僖闭着眼,坐在床上昏昏欲睡,直到快要睡过去时,却感到肩膀被拍了拍,她懵然中睁开眼:“谁啊,大早上的烦不烦。”
玉芙蓉一壁穿好衣裳,一壁说道:“郡主,下人来禀,说谭家五姑娘来拜见郡主,问郡主见是不见?”
“不见。”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不假思索地吐出来,幼僖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然而睡下还没有片刻,蒙住脑袋的被子又被一把掀开,幼僖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问:“谁?”
“谭家五姑娘,谭五娘。”玉芙蓉弯下腰,再次重复。
昨晚才议论过的人,今早就不请自来了,幼僖哪里会不见,赶忙让下人先带人去花厅稍待,她随后就到。
这下困倦尽皆消失,幼僖也不赖床了,让人备下盥洗用物,打着哈欠开始起床收拾。
梳洗完毕,幼僖方带着玉芙蓉往花厅踱去。
花厅内,谭五娘正站在窗前眺望外头的一簇大花蕙兰。
说来这驿馆还真是麻雀虽小,然五脏俱全。就谭五娘此刻观赏的那一株大花蕙兰便是自外间运来的花种,叶长碧绿,花朵硕大,颜色多种,异彩纷呈,十分好看。
而谭五娘就站在那里看得出了神,就连屋里进了人也未察觉,直到侍女唤一声“郡主”,她方才如梦初醒般。回了神,转身朝幼僖一礼。
“你怎么来了?”幼僖站定在她面前,瞧她只身而来,连个侍女都没带,便猜到定然是有事,而非侍女说的拜见。
而事实证明谭五娘也的确没让她失望,旋即再一一礼,径自开门见山:“不问自来是为不妥,但有一事,想同郡主商议。”
幼僖抬手打断她的话,折身吩咐花厅中的侍女下去准备早点,这才走到长榻旁坐下,示意谭五娘继续说下去。
谭五娘檀口微张,觑到一旁站定的玉芙蓉,似有犹疑,没有立时开口将话接下去。
玉芙蓉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当下便躬身告了退,却并不走远,只在门口守着。
幼僖示意她落座:“你想说什么?”
谭五娘款款落座,双手交叠于胸前,端得是一副端庄文雅的模样,不落闺秀之名声。
幼僖淡淡一瞥,替她累得慌:“在我这里不必拘那些繁文缛节,我原本也是将门世家长大,不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
谭五娘抿唇浅笑:“装模作样谁不会,不过只是看谁能够坚持得更久罢了。”
她眸光趋于淡然,唇角弯弯,始终噙着抹不咸不淡的弧度,须臾又添了一句:“毕竟,这样委屈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偶尔约束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幼僖被她的话绕得有些迷惑,一大清早的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拐弯抹角也没个正句。
幼僖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你来找我,不会就只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些无用的东西吧。”
谭五娘摆摆首:“昨晚我同郡主说,想要和郡主做交易,但是郡主不信我,对我有防备。不过我也能够理解,毕竟郡主对我也只是一面之缘,对于前后统共见了才三次的人来说,要说信任,的确是言之过早了。”
幼僖放下茶杯,默默不语,静听着她说下去。
“我想帮助破案是真的,有私心也是真的,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存在交易。”
谭五娘三句不离“交易”两个字,俨然是因为昨夜她问了幼僖,但没得到回答,所以不得不寻了个借口来这里,想要再问一次。
幼僖对她是用什么理由出的门,还能让张氏答应放她出来,这些都并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至于那个交易,她已然看出了谭五娘的心思,不过各取所需,又恰好不谋而合,说交易,未免有些多余了些。
幼僖别过头,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刑部查案是奉了皇命而来,倘若谭仁贵当真有罪,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