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幼僖沐浴完,正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个玉瓶,里头膏体散着异香,别样好闻。玉指勾出一点香膏抹在手背上,慢慢抹开,连带着肌肤也沾了那异香,举手投足间都散着淡淡香味。
玉芙蓉正在里间铺床,先为幼僖将床榻铺好后,方才从柜子里取出褥子铺在美人榻上。
幼僖走过去,闲来无事同她说起夜探谭府的事情:“幸亏遇见了谭五娘,不然我们还真是不容易找到那间暗室。没想到谭仁贵竟有这么多私产,平日里所用吃穿用度都已经造价不菲了,再加上那些东西,怕是都富埒王侯了。”
玉芙蓉弯腰铺着被子,闻言一笑:“郡主有所不知,这谭知府的私产,远比郡主看见的都还要多。”
幼僖坐到榻上,仍久低头抹着香膏:“此话怎讲?”
玉芙蓉将被角理好后直起身:“凝烟台是谭仁贵的地方,那里纸醉金迷,笙歌曼舞,是个销金窟,也是他素日谈事最爱去的地方。有一回他找我过去弹曲,我去了,看见一个男人给他送礼,成人般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就那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更别说还另外再送了几个小箱子。我虽然没有看见里头是什么,但想必送给谭仁贵的,也不会是什么寻常不值钱的吧。”
幼僖静静听着,嗤笑一声:“江城闹了水患,他还有脸哭着上折子请求朝廷拨赈灾银!这老东西,还真是会变着法的吞银子,那张嘴,怕是比钱庄里的金蟾还要大。”
“可不是。”玉芙蓉同样嗤之以鼻。
幼僖闷闷道:“难怪连他的女儿都要背叛他,看看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玉芙蓉听得云里雾里:“郡主说的,是谭五姑娘?”
“不是她还能有谁。”
玉芙蓉顿觉奇怪:“方才听郡主说,是谭五姑娘带郡主和秦侍郎找到那间暗室的,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谭仁贵的书房里有间暗室,连机关在哪儿都知道?”
幼僖随口应道:“她说是谭文昊醉酒后,无意间说出来的,她听了半句,所以知道谭仁贵的书房里还有间暗室。”
只是谭五娘为何要背叛自己的父亲,还恨谭家人恨到如此地步,这倒是不得而知了。
偏玉芙蓉听了这话不禁更是觉得奇怪,有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慢慢复苏。眼见着有了一点苗头,她费力的想要抓住,却奈何什么也抓不住,反倒连那点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幼僖半晌都没听见回应,抬起头,却见玉芙蓉神色奇怪,脸上一副凝思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玉芙蓉愁容满面,近前两步:“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幼僖打断她的话。
但玉芙蓉却不肯放弃,情急之下想不起来,转而继续问幼僖:“郡主,谭五娘和谭文昊兄妹感情很深吗?”
“这我哪里知道。”幼僖被她问得不明所以,“不过我看张氏偏心偏得厉害,估计不会允许她儿子和庶出的妹妹走得太近。而且我见过那谭文昊,成个也一不着调的,怕也不会是什么有担当,重情义的人。”
幼僖想起谭府门前的闹剧就闹心得慌,本都不打算再深究了,却偏偏想起来一事,“不过,我倒是试探性的问过谭五娘,但是她的反应很奇怪,而且我觉着,他们不像是兄妹感情很好的样子。”
虽然只是见过两面,但她就是觉得那不是兄妹感情深厚的样子,倒像是……仇人!
“我想起来了。”
沉默间,玉芙蓉忽然惊叫一声。
幼僖被唬了一跳,抬目望来。
玉芙蓉亟亟道:“我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一件事,当时听着还以为是酒后无言没有当真,但是现在想想,会不会……”
她说话欲言又止,可把幼僖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她过来坐下。
玉芙蓉走过去,坐到榻沿上:“谭文昊是江城出了名爱吃喝玩乐的,时常跑凝烟台也是寻常事,而且他爱喝酒,一喝酒就喜欢胡言乱语。我还记得有一回他喝醉了,拉着我硬要我陪他喝,我心里厌烦,但是又碍着他是谭仁贵的儿子不敢直接拒绝,只好陪他喝了两杯。
“那天晚上他喝得实在是有些多了,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话,大概就是整个江城就没有他谭文昊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还说昨晚伺候他的紫织妹妹不好,只要得了银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反倒是他妹妹虽说脾性不好,但那股子矜持劲儿,却是我们青楼女子都没有的。”
幼僖听罢不禁蹙紧了眉头:“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芙蓉脸色难看,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幼僖见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急了,连着催问了几次,玉芙蓉才耐不住开口。却不好直接说出来,而是凑过去,倾身过去,对着幼僖耳畔耳语几句。
话音刚落,幼僖气得直跳脚:“他谭文昊是疯了吗?那是他亲妹妹呀!”
幼僖火冒三丈,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一些,吓得玉芙蓉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让她坐下来。
玉芙蓉脸色尴尬:“郡主还是小声一些吧,毕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