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谈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叫人心生胆怵。尤其窗口大开,山间的夜风呼啸着袭来,惹得幼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搓了搓手臂,心里直发毛。
“是……有人杀了他?”幼僖大着胆子猜测,只是不能确定。
而秦陆白却很肯定的给了她这个答案:“谭仁贵府中妻妾成群,美艳外室更加不知道有多少,光是他的子女便是有十二个。所以你猜猜看,之前在京畿衙门前敲登闻鼓告状的人,说得可是实话?”
幼僖背后寒毛顿起,半晌没应这话。
夜风吹进屋中,将桌上的烛光吹得飘摇,几欲熄灭。
秦陆白起身去关窗,当最后一丝风被严挡在窗外时,他双手扶着窗棂,低垂的眼眸透着犀利之色:“状告谭仁贵的人,或许只说出了一星半点,并不是全部。一个知府,掌管着整个江城,倘若能有胆子犯下那些事情,那么,他能做的就远远不止是那些。”
幼僖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他:“你刚刚说了第二条,还有第三条吗?”
秦陆白折身往桌边走来:“当然有。第三,便是我们在进了城后,得想办法避开谭仁贵的耳目,去查真正的线索。若最后证实谭仁贵跟这桩事情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他,得把他带回上京,交给陛下处置。”
“若他真的犯下了这些罪孽,强抢民女,迫害百姓,杀害朝中官员,哪一件不是能直接斩杀他。”幼僖愤懑怒道。
秦陆白摇摇头:“就算他真的罪大恶极,但是你别忘了,在陛下没有下旨撤了他的官衔前之前,谭仁贵仍旧是朝廷官员。你我都没有权力杀他,只有陛下才可以。”
幼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只有默默认了,不好辩驳。
夜已经深了,然幼僖却越发没有了睡意。
她双手托腮呆坐在桌旁,将今夜秦陆白同她说的话都再一一捋过一遍。有些苗头在不断滋长,但稍一往深处想下去,又被一双手悄然掐断,还未来得及长成,就已经消弭在了最初时。
微黄的烛光在脸庞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纤长的羽睫覆下,是满目的愁绪。
幼僖抬起头,纳闷道:“纪珩是知州,他会遭遇刺杀,一定是发现了别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经揭露,肯定会死不少人。如果我们大胆假设一下,是纪珩发现了谭仁贵为官不仁的秘密,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被灭口?”
秦陆白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缓缓紧握成拳,脸上一片凛然。
幼僖忽又扬声道:“可纪珩是知州啊。”
纪珩是大昭二十一年的进士,是奉命调任到江城任知州一职,待外任三年期满,倘若功绩卓著,是极有可能被召回到上京。如此一来,究竟是什么秘密,竟让背后的人无视纪珩是朝廷官员一事而痛下杀手?
幼僖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得明白,秀眉频频蹙起,着实是有些伤透脑筋。
沉默良久,秦陆白才中肯的给了她一个回答:“强龙不压地头蛇,纪珩是调任到江城,根基不深,没有自己的人脉,当然无法跟谭仁贵比较。倘若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一定不仅仅只是强抢民女这些事情,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只怕是足以株连九族的重罪。
若不然,朝廷官员死在来上京的途中,这是多么大的一桩案子,足可以震惊朝野,令朝堂动荡,背后之人又怎敢冒这样的风险?
可是江城,又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两人许久,以至于面对面的坐了一刻钟也是彼此沉默无言,不知其中原因。
秦陆白后半夜才离去,幼僖则在他走后不久,才躺回到了床上。吹熄了烛火,睁眼看着面前的黑暗怔神,久而久之才缓缓睡去。
当翌日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时,裴子绪已经早早的起来收拾妥当。先去将秦陆白和云舒都叫了起来,才来到了幼僖的屋子外头,连叩了三声不见里头传来回应,急得险些都要破门而入了。
最后幼僖是撑着一身的疲惫起床来开了门,明眸半垂,挡不住的困倦袭来。
裴子绪只瞥了她一眼,瞧见她只着中衣站在门口,也不敢细看,于是赶紧别过身,还不忘以身挡在门前,遮住身后的她。
幼僖打了一个哈欠:“你干什么呢?”
“你你、你赶紧把衣服穿好。”裴子绪说话结巴起来,目不斜视。
幼僖低头看了自身一眼,再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关门,动作行云流水。
身后蓦然响起关门的声音,裴子绪怔了怔,回头一顾,自己果然是被关在了门外。
他一时无言,愣了愣,只好冲着那木门喊道:“幼僖,你快点收拾,我们都在楼下等你。”
须臾,里头才传来不耐烦的回应:“知道了。”
裴子绪不好再多待,先下了楼,一时无措,还险些走错了方向。
大半晌后,幼僖才收拾妥当从厢房里出来,缓缓步下楼梯,仍旧一个哈欠止不住一个哈欠。
客栈已经被他们一行人包下,在她没下来之前,侍卫司的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饭,该检查东西的检查东西,该准备的准备,均已各司其职。
裴子绪、秦陆白、云舒三人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