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妃的来意,宁皇后心头如明镜似的,面上只作不知,和气笑道:“也难为那孩子有心了,本宫知道她素来都不喜欢摆弄这些,能绣得出这样一块齐全的手绢,可见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宜贵妃淡淡一笑:“因为是要送给娘娘的,乐天不敢不尽心,熬了好几个晚上,绣了又拆,拆了又重绣,总算在昨儿晚上好不容易给绣好了。”
宁皇后且笑不语,宜贵妃心思一转,又道:“那孩子得知嫔妾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吵着要来,说是要亲自将手绢送给娘娘。只是昨儿绣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刚刚绣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说要来,但娘娘知道的,淮山狩猎的时候这孩子不慎崴了脚,现今还没有好全,所以只能托嫔妾将手绢给娘娘送来,还请娘娘笑纳。”
“看得出来,是个用心的孩子。如此,本宫就收下了。”宁皇后将手绢放回锦盒里,命景安将东西收好了放下,“你也让她好生将养着,伤好之前别贪玩。”
“是,多谢娘娘挂怀。”
似才注意到宜贵妃还站着,宁皇后道:“你瞧你还站着做什么,这样多生分。”复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去将冰镇好的银耳莲子羹端来给宜贵妃,这个天儿吃点冰凉的,可比什么都解暑。”
“多些皇后娘娘。”宜贵妃颔首应了。
不多时,宫人奉上两碗冰镇的银耳莲子羹,先呈给了宁皇后,而后才给了宜贵妃。
宁皇后端起玉碗:“这冰镇的东西吃多了固然不好,但偶尔用一些,倒也无妨。”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宜贵妃也端起玉碗,心不在焉的用汤匙搅了搅碗中的银耳羹,不时拿着余光去瞧座上的宁皇后,心里隐隐在盘算些什么。
眼看着景文帝定下与陈国联姻的事宜在一日日的过去,陈国使臣既说了要嫡亲公主,便不是皇后亲生,大抵也是不能再用宗室女来顶替,可这样一来,乐天被选中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宜贵妃挂牵女儿,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此时宁皇后抬起头来,见宜贵妃只顾着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银耳羹,也不见着喝一口,于是道:“是银耳莲子羹不合宜贵妃的口味么?若是差了点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回头也好叫小厨房精进一些。”
宁皇后将玉碗搁下,捏了块绣帕细细拭了拭嘴。
宜贵妃蓦然回神,忙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娘娘宫中的吃食向来比御膳房的还要好,这碗银耳莲子羹并无不妥之处。”
“那你怎么不喝?”宁皇后不依不饶。
宜贵妃遂将玉碗搁下:“是这样的,前两日嫔妾的父亲打发人送来了一盆牡丹花,说是新培育出来的良种,花开并蒂,一株两色,十分罕见。”
“哦?”宁皇后略一挑眉,“花开并蒂倒是个好兆头,只是这偏偏是株牡丹,牡丹花开并蒂枝头,倒不像是什么好意头。”
宁皇后话语中夹枪带棒,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已有愠怒。
宜贵妃惊慌失措,忙起身跪下:“皇后娘娘容禀,这牡丹尊贵,花开并蒂,意指中宫和东宫长乐无极,福泽绵长。”语罢,叩头拜下。
宁皇后审视着伏于地上的身影一眼,良久无话,似在考量什么,须臾才又笑了出来,在景安的搀扶下起身,行至宜贵妃跟前,抬手将她虚扶了扶。
宜贵妃低低垂首,仍旧是一副惶恐难安的模样。
宁皇后却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噙笑道:“妹妹也太小心了,本宫不过随口开句玩笑,瞧把你给吓的,日后倒不敢跟你说笑了。”
宜贵妃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嫔妾是怕娘娘多心,但嫔妾父亲的确是一片好意,是忠于娘娘与太子殿下。”
“本宫知道。”宁皇后拉着她的手一同落座,“咱们在后宫结伴也有二十多年,妹妹是什么性子,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心里最是清楚。比起有些掂量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本宫最亲近的,还是妹妹你。”
“皇后娘娘……”宜贵妃欲言又止。
宁皇后道:“妹妹在宫里向来安分守己,从来也不与人为难,这样的性子好是好,但是在这个人心隔肚皮的深宫里,妹妹要是一直不表态,本宫这个做姐姐,就算是想要掏出真心来待妹妹,也有几分迟疑。妹妹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本宫的意思哦!”
宁皇后旁敲侧击,句句不落在实处,但字字都在敲打,临了还不忘狠狠握了一把宜贵妃的手,警示的意味更加明显。
宜贵妃心下一惊,忙抽手出来,站起身,退离两步朝宁皇后拜下:“嫔妾敬重皇后娘娘,自然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娘娘的训示,嫔妾不敢相忘。羡儿同乐天一样都是娘娘的儿女,于私,羡儿一向崇敬兄长,自不敢有违逆之处,于公,羡儿也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绝不敢有半点儿异心。”
话到此处,等同于已经将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若说在此之前中间或许还隔着层薄膜,但至方才那番话结束,所谓的置身事外已经再不存在。
宁皇后隐晦曲折的说了这好些话,要的也不过只是这样一句承诺,既得了明确的答复,自然也心满意足。
霎时间收了那点情绪,宁皇后伸手将宜贵妃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