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部回来后,幼僖果然安心了不少,但也听了秦陆白的建议,为避嫌便没再去宜合宫。只让青时递了话过去,请乐天放心。
夜里,山河屏风后升起袅袅白烟,沁人的玫瑰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幼僖层层褪去衣衫进入到浴桶中,三千如瀑发丝垂在脑后,如玉白皙的身子浸在温暖的水下,重重温暖包裹上来,直叫周身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化作乌有,只剩了浑身的舒适。
青月已经从宜合宫回来,此刻正捏着块真丝帕子,浸了温水替幼僖擦着手臂,一壁说道:“今早郡主走了之后,五公主又哭了许久,其间诵心姑姑来劝了,宁王殿下也来劝了,可都没有用。”
“那后来呢?”幼僖问。
“后来五公主哭累了,就伏在榻上睡了过去。奴婢们怕吵醒公主也没敢叫,直到奴婢回来,公主也没醒。”青月一五一十的答了,想到白日的时候五公主哭得那么伤心,连她瞧了也觉得不忍。
幼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开口。
青时则在其身后用篦子篦发,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郡主以为,秦侍郎和云侍郎的推测,能成真么?”
今日下午的时候青时是跟着一块去的刑部,虽然是在正堂外替他们把守门口,但幼僖信任她,从来也不曾隐瞒什么,回来的路上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与她说了。
青时行事向来谨慎,不说饱读诗书,但也不是愚昧之人,看事待物也比一般丫头多了几分清明。是以,寻常有事,幼僖也爱与她说了共同商讨。
重提下午之事,无异于是让幼僖又陷入了纠结之中,想了想,倒说不好具体的结果:“能不能成真我不知道,但秦陆白说得对,既然这事已经交给了皇后处理,我作为永安宫的人,的确不适合再掺和进去。”
言罢又叹息一声:“其实想想,我虽然不希望乐天嫁去陈国,可这样一来,和亲的人选就必然成了四公主。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与乐天比起来,四公主兰陵过得的确不如意多了。
在这后宫之中,生母的出生地位往往能够直接影响到儿女的前程,宫里又素来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
贞妃没有强大的母族能够作为依靠,又没有可以使她在后宫站稳地位的陛下的宠爱,一个病怏怏又没有势力的嫔妃,便是略微得脸些的奴才也能够给她们母子气受,日子过得可谓不尽如人意。。
宫里拜高踩低的把戏幼僖已经见得太多了,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不知道囚困了多少女人的一生,所有的青春年华都葬送在了这里。可真正逃脱时,不是满头花白,就是枯骨成灰。
袅袅热气蒸得人脑袋一阵眩晕,幼僖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幼僖从浴桶中站起来,青时忙为她将身子擦干净,扶着小心出了浴桶,再取来一身干净的里衣伺候着穿上。
行至妆镜前坐下,幼僖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取出来一个瓷罐,里头还装着半罐乳白色的香膏,香气怡人,用香木片舀了一勺抹在手背上,缓缓涂匀。
“郡主,依奴婢愚见,和亲的事情就连太后都做不得主,郡主忧心伤神也是无济于事。”青时换了木梳为她细细梳发,“横竖还有宜贵妃和周王殿下,他们自然会替五公主考虑,指不定这说话啊,可是比咱们好用多了。”
幼僖心里头本还有些放心不下,但这番话连青时也如此说了,大概也真是这么个理。
青月道:“郡主,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心疼五公主,可奴婢倒觉得,四公主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幼僖闻言动作一顿,忽的叹了口气。
青月嘟囔着续道:“这五公主再怎么说还有母亲和哥哥替她保驾护航,可怜四公主幼弟早幺,贞妃娘娘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她自己也在皇后娘娘跟前不得脸,更别提皇后娘娘会如何怜惜她了。”
宁皇后向来只偏心自家的骨肉,就连乐天都不喜,更别说一向唯唯诺诺,轻易不肯与人亲近的兰陵了。
这一点幼僖事后也是想到的了,尤其下午的时候,在甬道里听完秦陆白的那番话,便愈加叫她觉得,这次和亲陈国,多半也就是四公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得看后面的圣旨,圣旨未下,一切都还有变数。
眼下就断定结果,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了。
收拾妥当,幼僖往床榻边去,待她歇下后,青时青月将帐帘放下,这才相继退了出去。
翌日清早,各宫嫔妃往宁皇后的凤栖宫请安。
如往常一般叙了一会儿闲话,宁皇后扶了扶发髻,倦怠道:“今儿天又热了起来,诸位妹妹没事便回了吧,省得等会儿回去的路上太热,路不好走。”
众嫔妃起身告退。
宁皇后接过身边景安姑姑递来的香茗品了一口,抬眼见到宜贵妃未走,状似好奇的“咦”了一声:“宜贵妃怎么没走?是今儿有闲致,特意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么?”
宜贵妃浅笑颔首,自诵心的手上接过一方锦盒,上前来呈给宁皇后:“前不久是娘娘的芳诞,乐天那孩子本来想为娘娘绣一方牡丹手绢作为给娘娘的贺礼,虽是薄礼,但重在心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