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寐了半刻钟便有丫鬟来叩门,青时去外头瞧了,低声说了两句,便将人打发走。
幼僖素来睡眠很浅,方才丫鬟在门外叩门时,她已辗转醒来。
听见关门声,估摸是青时回来,便嘤咛着问了声:“刚刚是谁?”
青时转入内间,弯下腰,温声道:“七叔差人来问,早饭已经备好了,郡主要不要这时候过去?”
幼僖撑着榻面起来,懒懒抻了个腰,熬了一夜,眼下的青紫尤其明显。
青时搀着她起来,取来衣裳服侍着穿戴妥帖。
青月已经外出叫人准备盥洗用物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两个丫鬟进来,和青时一块伺候着幼僖梳洗上妆。
“郡主熬了整夜,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要不咱们把时间往下推推?”青时取了胭脂盒拿在手中,仔细地为幼僖上妆,还特意将眼下的青紫遮了遮。
幼僖瞌睡未醒,正闭目养神,闻言只轻启檀口,淡淡道:“约定好的事情不好临时更改,何况我闲了这么些年,不过只熬了一个晚上就受不住,那七叔操劳了这些年,岂不是更加辛苦?”
推己及人,七叔为阎家已经付出够多了,若不是为她撑着这偌大的府邸,也不至于到了这岁数还是孑然一身。如今她也长大了,也是时候将担子接过来,好叫七叔颐养天年。
青时于是不再劝,安安静静的为幼僖上妆挽发,待得收拾妥帖之后,才一行往膳厅去。
七叔早已经在那处等着了,桌上一应的可口小菜,粥也是养胃的粳米粥。
幼僖强打着精神进了厅堂:“七叔起得这么早?”
“人老了,睡得早,起得也早。”七叔笑笑,引着幼僖入座。
见七叔仍站在旁边候着不坐,幼僖道:“七叔一起坐下来吃吧。”
七叔含笑要拒绝,幼僖已经站起来,拉着他坐了下去:“七叔是长辈,哪有长辈看着晚辈吃饭自己站着的道理?七叔这样,我哪里能吃得下去!”
七叔受宠若惊,却又不能推拒,只好应了。
用过早饭,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候在了府门外,幼僖留下了青时青月在府中,只带上马夫一道出了门。
阎家在上京城的产业原本有十多家,囊括当铺、酒肆、瓷器斋,只是后来阎家凋零后,只剩了七叔一人管理,未免有些顾此失彼,加之那段时间也要安抚阎家村的人,手头不免紧凑,以至于前前后后关了七八家店铺。
现如今还剩下的只有一个当铺,两个瓷器斋和一个酒肆。
后来手头银钱充足之后,在得了幼僖的允肯后,七叔又另用银钱置了一间钱庄,还另开了两间织染坊,生意都不错。
坐在马车内,七叔将几家铺子的信息大致的与幼僖说了一遍:“……几家店铺坐落位置不一样,如果要一一都巡视一番,今日肯定是巡视不完的。所以我想了想,或许咱们今日可以从最近的城东看过去,那里有咱们的钱庄和瓷器斋,待姑娘了解一番,日后接手起来也顺畅一些。”
幼僖无有疑惑,含笑应了:“都听七叔的。”
马车往城东的钱庄去,这会子尚早,但钱庄里头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因为早前七叔就已经派了人来给钱庄的掌柜传话,是以掌柜提前就知道东家要来,早早便将账册名录等物一一准备妥当。
七叔引着幼僖进了钱庄,避开繁杂的人群,绕后进了钱庄的后院。
钱庄的管事姓唐,已过不惑之年,但为人持重老成,做事管理也十分有一套,是个有真才实干的。
唐管事是七叔本家的侄儿,为人所以值得信任。
七叔本姓唐,年幼时因生活所迫被卖进了阎家,由幼僖的祖父做主改姓了阎。真名已不可考,据说是家中兄弟姐妹七个,七叔行七,故而名字才单取了一个“七”字,叫阎七。
进了后厢房,桌上已摆了厚厚两摞册子,唐管事先将账册择了出来,放在幼僖的面前:“东家,这是钱庄近两年的账册,东家可仔细看看。”
幼僖随手翻了两页,上头银钱明细走向记载得十分清楚,日子也是清清楚楚注明了的,若要对账起来也很是方便。
不过看了几页,幼僖便先将账册合上,抬目看向唐管事:“唐管事,钱庄里上下共有多少人?”
“若是加上后院帮厨和杂役的,共计十五人。”说着,唐管事又从一摞册子中抽出一本来,“所有人的详细记载都在这本册子里,请东家过目。”
“有劳。”
“东家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唐管事说完,便静立在一侧,等待着幼僖的下一次发问。
初次巡视,幼僖虽然临时抱佛脚了一夜,可也只是初识皮毛,不懂的地方还有许多,便打算先从人事册子上入手,待将诸人的底细都摸了个透彻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七叔见她认真阅览,斟酌再三,遂开口道:“姑娘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看一会儿,先让唐管事处理钱庄的事情,有事再唤他。”
幼僖正有此意,阅览的动作停了下来,道:“七叔也不用陪我了,往常巡视的时候你该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先看看册子,熟悉熟悉情况。”
七叔应了,遂带着唐管事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