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阳光正烈,火辣辣的光芒照在人的身上,汗流浃背之余不免牵出心头一阵烦躁。
幼僖顶着烈日穿过贵人们所宿的营帐,又在侍卫营中转了大半天,还是听着整顿将士的声音寻过去,这才在离侍卫营稍远一些的草地上看见了裴子绪的身影。
向来是侍卫营离贵人们的营帐不算远,在此操练空打搅了各贵人,何况那处地方已建了营帐,余留的地方已经不大了。
彼时他正在操练士兵,又高声交待着些什么,看见幼僖过来,也只是打了个手势让她稍等,跟着又转过头继续操练,严肃认真的模样跟平常的憨憨傻大个儿可是大相径庭。
幼僖只好先找个地方等待,日头正盛,目光睃巡一周,才在烈日炎炎下找了棵大树庇荫。
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树下蚊虫颇多,就算树梢能勉强遮一遮头顶的艳阳,可这蚊虫时不时的骚扰还是叫人心烦意乱。
等了不知多久,幼僖从一开始不断的挥手扇着蚊子,到后来索性搬来一个石头,什么也不管了,就坐在树下打起了瞌睡。
裴子绪将将士解散开急忙朝树下跑了过来,一上午顶着艳阳操练早已经汗流浃背,身上的汗水浸湿了里衣,汗珠子顺着盔甲间的缝隙一路淌下来。
幼僖双手托腮睡得并不安稳,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着,挡不住困意袭来,可又无法安然入睡,很是煎熬。
“表妹!”
有道声音及近,幼僖脑袋一歪苏醒了过来,看着大步走过来的裴子绪,站起身抻了个腰。
裴子绪只在树梢遮蔽的阴凉外便站定了脚步,隔着不远的距离,满额头的汗珠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幼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当然是有事找你才过来了。不过这大热天的也在外头操练,你们难道就不怕中暑么?”
“其实也不算操练,就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明日就要拔营回城,我得事先安排将士们做好分内事,还有勘察回城的路线,做好一路的防御,稍后我还得去跟谢大人商议一些具体事宜。”
裴子绪一口气将事情说完,已经有些微微气喘,一抹阳光自树梢枝丫间的缝隙中落到他的头顶上,映得满额头的汗珠晶莹剔透。
幼僖抬头望了一眼,又极快速地将头撇开,再看向裴子绪:“你怎么不进来说话,顶着阳光,你也不嫌热?”
裴子绪垂头扫了眼几乎在淌水的盔甲,嘿嘿笑了声:“天气热,我这一身的汗水味怕熏着你。”
幼僖无奈的抿了抿唇,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进来,又取出袖间的锦帕,微微垫起了脚,伸长了手臂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你看你傻里傻气的样子,你是我表哥,亲的,难道我还会嫌弃你不成?”
裴子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不好一直让她踮着脚给自己擦汗,便伸手将锦帕接了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幼僖也不固执,顺势将锦帕递给了他,可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叨叨:“这大热的天,你还是应该注意些,倘若中暑了可怎么办?”
“诶,不碍事。”裴子绪不在意的一笑,“以前在军中的时候,那是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现在只是晒晒太阳,又不是让打着赤膊,顶着艳阳在空地上操练,也没有背着沙袋满山里的跑,也没有在寒冬的天儿穿着单衣,还拿着刀枪棒锤互相比武。你都不知道,这跟那些比起来,已经很轻松了。”
听着他状似无所谓的语气,幼僖只觉得心头一阵发酸。
裴家本是几代的书香大儒世家,裴家儿郎自来都是文臣一路,本来一直给裴子绪的期许便是走上仕途,岂料事与愿违。可听他那些话,想必离开家从军的那几年,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擦汗的锦帕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用是不能再用了,裴子绪仍旧好好的叠起来:“这帕子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啊。”
幼僖回过神:“不用了,你要是想用,就洗干净了留着用吧,不然丢了也可以。”
裴子绪想了想,便也应了,将湿濡的帕子叠好,收进了盔甲的隔层里。
他忽道:“对了,你还没说来找我是做什么。”
等了许久,又说了些不相干的话,幼僖险些将正事给忘了。
她左右观察了四周,见四下并无耳目,才走近两步,细语道:“宁王出事的事情,表哥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宁王擅自骑马入林,结果坠马受伤。”裴子绪淡淡说着,但见幼僖脸色不对,“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只是意外?”幼僖微微仰头凝视着他,态度严肃,不似玩笑。
裴子绪本欲张口就回应,临了那声“是”却被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他仔细的端详着幼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难道不是?”
幼僖浅浅一叹:“宁王出事的消息传回来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和乐天一起去宁王的帐中探望,我有意的问了一句,可你知道宁王是如何回答我的么?”
裴子绪诚实地摇了摇头。
“宁王说,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告诉他,如果他能亲自骑马入林打了雉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