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济以为,沈一心此举,是在对他示威、发难。 于是,便连忙解释道:“沈姑娘。我们易牙谷的人,之前大部分都被遣散了,眼下,只剩两个小童在谷中看守家门,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去支援秦城,故,我才只带了我外公一人。沈姑娘莫非是嫌弃我们人单力薄……?” “人单力薄?”对卫怀济说得话,沈一心也觉莫名其妙,她草草应付道:“你是大夫,到了秦城有大用处,能以一敌百,怎么能说自己人单力薄?” “罢了罢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件事!”沈一心擦了擦鬓边的香汗,指着地上的刘峥仪,有些生气道:“你看看,这个‘没用的人质’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药?怎么一直不醒?!” 卫怀济怔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没用的人质”,是指躺在地上的刘峥仪。 是啊!刘峥仪本来是许青荷捉走要做人质、威胁沈一心的。 可后来,皇宫中事故频发,许青荷又中途跑了,他这个人质,自然就变成了“没用的”。 卫怀济刚要动手将刘峥仪挪到自己床上去诊治,便听沈一心突然出声呵斥道:“他哪里用得着去床上躺着?都歇了一整天了,让他在地上就行!” 女人生起气来真是可怕!这位沈姑娘素日里看起来沉着、冷静又大度。像昨夜宫中发生那样的大事,她也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可一遇到同刘峥仪有关的事,她似乎就变了个人……唉!女人果真是极其善变、多面的! 见沈一心脾气不小地对自己颐指气使,卫怀济不敢出声。 他边按沈一心说得去做,边在心下暗自庆幸:幸好我的婵儿不会这样待我,她的脾气虽也大了些,但总不如这位沈姑娘……暴力。 卫怀济顺手将刘峥仪翻过来看了看,发现他脑袋碰撞地面的位置,瞬间肿起了一个蘑菇大小的红包。 那红包油中透亮,亮中有黑,卫怀济只看一眼,就觉得……生疼。 “刘少侠被人下了三次狠剂的蒙汗药,故而才会一直昏睡不醒。”卫怀济解释道。 “被下了三次蒙汗药?”听了卫怀济的诊断后,沈一心有些幸灾乐祸:“定是他内力太高,那些人怕他逃跑,才一次又一次地喂他吃蒙汗药……活该!” “沈姑娘!你快过来看!”忽然,卫怀济的口气变得急促了一些。 “怎么了?”沈一心带着一脸疑惑凑近。 卫怀济指着刘峥仪挽起一截袖子的、左小臂上的两个小字,给沈一心看道:“沈姑娘你瞧!” 沈一心发现,刘峥仪那截左臂上,竟模模糊糊地有两个结了痂的血字。 可,因为时间太久,那两个血字早已变得有些黑乎乎的。 沈一心蹲下,经过仔细辨认后,才发现那两个字是“心儿”。 “心儿什么?”沈一心边奇怪,边动手将刘峥仪的袖子往上再挽一些,这才露出一整列小字来。 那列小字总共有七个,自上而下,连起来是“不许睡去救心儿”。 刘峥仪身上的利器,早已被许青荷手底下的佣兵给收了去。既没有利器,那这手臂上的文字,是如何弄上去的? 沈一心知道刘峥仪惯有留长右手拇指指甲的习惯,故而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就直接捉起刘峥仪的右手查看。 果真,在刘峥仪右手拇指的指甲里,沈一心发现了许多已经凝固的血痕。 原来,那几个字,竟是刘峥仪将自己的长指甲扎入肉里、划上去的。 即便他被喂了蒙汗药,心中也依然想着要救我?!这七个字,定是每回药效刚过时,他用指甲刻上去的。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不可睡着。而我……方才竟然那样对他!唉!仪哥哥!我的好哥哥,是我错怪你了…… 想到这些,沈一心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对刘峥仪的愧疚之意。 她连忙向卫怀济求助道:“卫神医,仪哥哥他方才被我摔了一下,应该……应该无甚大碍吧?” 卫怀济见沈一心对刘峥仪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难免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神医,卫怀济当然要对病人的病情有问必答。 他当即拉拉刘峥仪的四肢,又摸摸他的后脑勺,随口道:“无甚大碍。只不过左边小臂有两处骨折。另,脑后的摔伤,极可能导致他日后痴傻罢了。” “痴……痴傻?!”听到这个诊断,沈一心当真有些懵了,她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摔,竟能摔出如此严重的后果来。 沈一心脸色有些发白地看向卫怀济,目光里带着恳求:“你是神医,定有办法救他的,对吗?” 卫怀济故作深沉了片刻,继而从桌上的药箱里拿出一粒土黄色药丸,放到沈一心手里,神色郑重道:“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救他。” “什么法子?!”沈一心一听能救刘峥仪,双眼当即就又恢复了三分光彩。 卫怀济忍住心底的强烈笑意,指着沈一心手里的土黄色药丸,故弄玄虚道:“需一美人,嘴对嘴喂刘少侠服下这颗‘醒脑丸’,他就无事了。” “卫神医说得……可是真的?”沈一心从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治病方法。故,听了卫怀济的话后,脸上不禁露出狐疑的表情。 见沈一心没那么容易上当,卫怀济竟当场拉下脸来,认真“解释”道:“人命关天!我骗你做什么?哼!这醒脑丸,配合女子口中的甘津,当真能解刘少侠的病症!这是本神医亲自验证过的……” “唔……” 听卫怀济说得信誓旦旦,沈一心不再犹豫。 她立即将那粒土黄色药丸含在自己嘴里,俯身向刘峥仪口中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