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周的那位回去后,果然让胡掌柜送了好些首饰过来,人却连着两日没来。
杨双双问胡掌柜,只说在忙。周鸿来金陵为的必然是甄家,一说他在忙,她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这日午后杨双双正百无聊赖,却收到了黛玉从京中寄来的书信,纸笺上泪痕斑斑,丧父之痛跃然纸上。
杨双双回了信,因着金陵的局势,她让黛玉现在京中盘桓数日,以观后事,一应丧事她已经料理明白,也将其父与其母合葬,不必忧心。她又道想林如海泉下有知,也可体谅她的处境,让她千万节哀。
她才回了黛玉的信,寒江来报,说是甄大太太谢氏上门求见。她是林府亲家太太,是以杨双双让请了去正堂会见。
谢氏来得这般巧,杨双双不免猜测,她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
杨双双苦夏,总是一到夏日就清瘦,是以谢氏的目光颇为怜悯,“可怜见的,这才不到一月,竟然瘦了这么多。”
谢氏喝了一口茶,貌似无意问道:“听闻你出嫁那日,都查院的周御史给你添了妆,你们有交情?”
杨双双微微一愣,继而想到想是周鸿惹了甄府的眼,这位甄大太太才来打探一番,她回道:“有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怎么?”
谢氏道:“我想给他说门亲事。”
杨双双面上神情顿了顿,心中暗诽这姓周的真有桃花运,走到那儿都有人说媒。
她想到这儿,忙回道:“这可不巧了,周御史成亲了,我正是和他太太有些渊源,说起来和你家也有些渊源。”
谢氏奇道:“怎么说?”
杨双双道:“这位周大人的太太是荣府大太太娘家的侄女,她喊我一声姑妈,周大人便看在她的面上,给我添了妆。”
谢氏闻说面上松弛下来,笑道:“哎呀,原来都是亲戚。”
等她走了,杨双双才吁出一口气,看来先前周鸿的隐藏工作做得很成功,这么长时日了,竟然没有引起甄家的目光。
那么这一两天发生了什么,让甄家在意起这位巡察御史呢?
到了三伏天,暑气重了,云都聚在一起,暗暗压了下来,似是要下雨,但这雨就是不下来,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双双在家闷闷的,却收到周鸿的手书,和先前欲说还休的书信不同,这一封内容是说让她晚上紧闭门户,注意让人守夜,别人贼人趁难进来。
虽只有短短几个字,里头信息量有些大,趁难进来,趁的是什么乱难?
杨双双住的夏安居最靠近院墙一带,不然周鸿也不好趁夜进来,她自觉这处地方没那么安全,又担忧明希,于是上了主院,找了间偏房,将他都带着身边。
明希虽然不明情由,但素来信任杨双双,乖乖听她安排。
林管家见她这般行事,心里突突的,虽不知道何事,但也知道必然有大事发生。这天晚上他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坐在主院儿门口亲自守了一夜。
等到外头起了喧哗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明希睡得沉没有醒。
晓风却被惊醒,问她:“外头怎么了?”
杨双双摇了摇头,出了屋子,只见林府东北一片火光,不知道发生何事。那火光燃了半夜,一直到寅时才慢慢弱下去。
到了后半夜,虽是夏日,也有几丝凉意,杨双双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里头,不到半个时辰连喧哗声也没有了,整个夜晚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破晓时分,林掌柜坐不住了,出了门探听消息。等了一两个时辰,林管事面色凝重回来了。
杨双双亲自请了他去夏安居说话。她让晓风倒了茶,便问“昨晚是怎么回事,可是甄家的动静?”
林管家匆忙喝了一口茶,点头称是,“听闻甄家坏了事儿了,是京里来的御史大人闹的动静。”
杨双双想了想问:“昨夜的火光是……”
林管家神色很是后怕,“听说甄家负隅抵抗,周御史纠结了金陵府的府兵清缴,甄家的人都躲进了碧宵园里头,他为了把人逼出来,火烧了碧宵园。”
杨双双眸子一闪,没想到昨夜发生那么多事儿。
林管家继续道:“甄家大老爷……当场被御史大人射杀了。”
杨双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甄家到底是皇亲国戚,甄家大老爷还是御赐的江宁织造郎中,纵使犯了错,圣上还未下旨,周鸿就将人射杀,实在过于轻慢。她定了定神又问:“其他人呢?”
林管家摇头道:“如今还没消息。”
昨夜里那种情形她在外头看着也心惊,更别说里头的人,文昭、文瑶都只有十来岁,怕也是受了家族的牵连。
一整天杨双双都惊魂不定,许多消息从不同的渠道传到她耳中,多是家里的下人在街头巷尾听来的。
大致说法和林管家说得差不多,细节却丰富了许多。
其中最为传奇的,就数都查院周御史的嗜血手段,听闻甄家护院想要阻拦,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碧宵园里头杀出一条血路。
天亮之后,有人发现从碧宵园流向玄武湖的水都是血红色。
这当然有些夸张,但周鸿的铁血手段给金陵的民众留下了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