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刀匕首毫无停滞的割下去,血流如注,刀下的人抽搐着,呜呜的叫不出声儿。
血红的肉如烤五花肉般翻开来,湿哒哒的脂肪和组织,染红了脚下的落叶和土壤。
金明微手起刀落,刀光比中天的月亮还清冷,她没有怜悯,也没有后悔,脑海里不停回荡的,只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楹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的那个睡在梦中啊。
芦苇荡据点的四十三个孩子睡着了,梦里永远都不会痛了。
好好睡一觉醒来,阿爹阿娘就来接他们回家。
……
旁边提灯笼的东临看向金明微,目光如夜色里漆黑的海面,泛起了波澜。
凌迟,这种事哪怕是刽子手,都得由资深的来执行,无他,刽子手本人受到的视觉冲突,都是巨大的心理考验。
但金明微自始至终,微抿了唇,一言不发,要说是冷漠,更不如说是平静。
做了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仿佛被血腥味染红的空气里,少年嘴唇一咧,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灯笼微弱的光线映出他朦胧的脸,泅上了某种扭曲的兴奋。
……
金明微并没发现东临的异样,她心里计着数,一刀,两刀,三刀,刀刀如割在她心。
不是为路行善痛的,是为芦苇荡里被烧红的铁门后,徒劳挣扎的四十三双小手。
仇可报,人可杀,孩子,却再回不了家了。
犯下罪孽,是一时的,惩罚罪孽,也是一时的,罪孽留下的伤痛,于某些人,却是一辈子的。
路行善开始还挣扎几下,很快就不动了,树林里安静如斯,只听见刀割开肉的闷响,血噗噗的冒出来,在金明微脚下形成血红的水洼。
终于,四十三刀,还完了。
金明微在原地呆立了很久,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看着浑身鲜红的裙衫,看着滴答淌血的刀片,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这就是自己这辈子要走上的路。
老天让她重活一世,是为了报仇——
仅仅是为了报仇?
金明微涌上某种难言的迷茫,忽然感到自己不知为何在发冷的手,传来了一阵温热。
她低头一看,少年轻轻握住了她满是血的手。
灯笼橘黄的光影里,少年五官的轮廓被映得格外分明,睫毛笼下的两爿阴影里,褐色瞳仁噙了安慰的笑意,咻地,就攥紧了她的心脏。
顿时一股窒息的感觉,流遍全身。
“东临,脏。”金明微意识到手上的血,下意识的要抽出来。
没想到少年略显纤细的雪白手指,力道竟出奇的大,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小脸凑上去,伸出灵巧的舌尖,往那血上一舔。
湿润的触感传来的刹那,金明微能听见脑海里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了。
她拼尽全力抽手回来,踉跄得后退了几步,惊呼道:“东临,你干什么!”
“这样就不脏了呀。”东临似乎也被金明微的反应吓到了,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睫毛惶乱的颤抖着,像雨后的蝶翅。
金明微涌到喉咙边的重话,就全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或许东临真是好意呢?只是他太过单纯,不懂这种行为的深层含义。
对她就罢了,要是对其他女子,被误解了该怎么办?子不教,父之过,不是,姐姐之过。
想到这儿,金明微严肃道:“我回去擦擦就行了,不需用那种方式。还有这种事,我就罢了,你不能对外面的女子也这样,记住了?”
东临狠狠点头,乖巧的样子像只犯错的猫儿,眼巴巴的瞧着她。
金明微觉得确实是自己误会了,这样注视她的少年,怎么可能有其他想法?单纯又不是他的错!
“我没有怪你,唤官差来处理后事,我们赶快回去换洗衣物就是。”金明微想了想,担忧的加了句,“刚刚的事吓到你了?”
凌迟路行善的事,她没有让东临回避,因为当初是两人同时经历的,她也想让东临了这桩心结。
东临好像愣了一瞬,然后才是惊恐的表情:“啊,真的是吓到了呢……呜呜,东临好怕……”
少年蝶翅般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立马挂了晶莹的泪珠,跟着一颤一颤的,就是不掉下来,盈盈弱弱的样子,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金明微觉得哪点不对劲,刚刚他是不是愣了一瞬?
就像是:糟糕,差点忘了这茬!
捕捉到女子的迟疑,东临褐色的瞳仁一深,睫毛一动,泪珠滚落,刚刚好就一颗,于是愈发显得泪如珍珠,晶莹剔透。
砰,金明微听到心脏的裂响,碎了。
“没事没事,路行善该死,以后这种事可能会越来越多,但你都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我罩你!”金明微慌忙柔声安抚。
东临瓮声瓮气的应了,然后把脸向金明微伸过来,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这是,让自己给他擦泪?
虽然想不通就一颗泪珠的脸有什么好擦的,但为了给自己赔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