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翻身坐了起来,指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你该知道,现在打哪里,出力最少,造成的杀伤力最大。”
“我处理过的伤口都是艺术品。”赵阳看了他一眼,望着天花板,突然失声笑了,“把你打成这样,沈然会怪我吧……最好,来我梦里跟我吵一吵。”
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了酸意。
深沉的黑眸划过一丝黯然,江铭捞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酒,长腿踢了踢他。
玻璃杯发出碰撞的声响,褐色的酒水,入喉辛辣,赵阳把眼镜随手往茶几一丢,捏了捏眉骨,“你是不是看上救你的那个女孩儿了?”
江铭身子一顿,利眸扫向他,锐利凛冽。
赵阳不屑地嗤鼻,“就你这点隐藏情绪的本事,难怪差点被人砍死在老家。”见他要发怒,他收了玩笑的心思,“上次去a市给你换药,听到你在训手下人办事不力,再看你刚才的表现,随便猜猜就知道你看上那小姑娘了。”
江铭刚要开口,目光扫到阳台那片静谧花海,突然呼吸一滞,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淡淡地道,“看见她,总是想到沈然。”
赵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不在意他是否对自己袒露真心,“如果是因为她长得有三分沈然的影子,我建议你不要招惹她,不然,会很麻烦。”
“哦?”江铭淡淡地扯了下嘴角,“看不出她有惹麻烦的本事。”
那丫头,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招惹麻烦吧。
“我劳累帮你分析一下,算作你乖乖挨揍的回礼。”
“又一个懂分析的。”江铭吞了口酒,想到那天找她吃饭,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他的行为,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膝盖,他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说来听听。”
“老式公寓、陈旧的家具、独居,房子应该是她租的。住在那种地方,穿着打扮也很一般,收入不会太高。但是,她却花了很多心思,把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甚至有些地方的投入,对于一个租客而言,纯属浪费。由此可见,她很爱自己,对居住环境的要求很高。
显眼的地方看不到和家人的合照,她自己好像也没有拍照的习惯,从家居用品的使用来看,她很少接待客人,或者,她没有很亲近的朋友。那天我们一讲话,她马上躲进卧室避开了,说明她不是不懂人情事故的呆鸟。按正常剧情发展,她这种外貌中上、心地善良、比较沉默的女孩,在人际交往中非常讨喜。那么,为什么会没有亲近的朋友呢?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愿意。
她费那么大的功夫,把房间布置得很舒适,其实,想要的是安全感。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她不会轻易让人踏足她的领地,借用一句网络流行语,‘她不允许别人在她的世界走来走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从一开始,她就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和人相处,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她情商不低,人际交往方面分寸应该拿捏得很好,因此,给人的感觉是很好相处,却不好亲近。
简直是因噎废食。我猜,这可能和她与家人的关系不好有关。这种女孩,建议你最好别去招惹。”最后,他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江铭嘴角慢慢浮起了笑意,喉结微动,半杯龙舌兰已然见底,“什么时候研究心理学了?”
“闲着无聊,去年读了心理学的博士。”
江铭点了点头,“不错。”
“你这是什么评价?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江铭抬步起身,不置可否。
见他要走,赵阳起身挽留道,“在客房休息吧,伤口的脓水虽然除掉了,最好观察一晚,万一夜里发烧,我能及时帮你处理。”
江铭整了整衣服,“我没有在男人家留宿的习惯。”
赵阳白他,“你以为我愿意留你,谁让我医德高尚呢。”
“谢谢。”江铭郑重地道谢,简单的两个字,却诚意满满。
赵阳嗤鼻,没再留他,“没什么要紧的事,明天最好去医院输点消炎水。”
“嗯。”江铭应了声,走到玄关处,突然转身,看了眼阳台,“兰花养的不错。”
阳台上的兰花在风中摇曳,散发着幽幽清香,低调而顽强。
赵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色的花瓣在清冷的晚风中显得十分单薄。
“沈然,你也为他高兴,对不对?”
一室芬芳,回答的他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