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藜见许姥爷回来了,忙站起身来向他打招呼,可姥爷好像置若旁闻,把糕点放在茶几上,转头向姥姥吩咐:“我刚才在江边买了条鲫鱼,今中午熬碗鲫鱼粉丝汤就好。”
姥姥有些犯难:“我早就熬了一锅粉藕排骨汤,鲫鱼还是留到晚上吧。”
慕藜有些尴尬,又叫了一声:“许老师。”
姥爷还是没有理睬她,余笙没有说话,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场面,姥爷与学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来这一趟也只是为了和姥爷见个面,然后去苏州面试。
慕藜一下拉住了许姥爷的衣袖:“许老师,我是慕藜啊。”
姥爷冷哼一声,转头把目标对向余笙:“在你临走之前,我给你布置过一项作业,小笙可还记得?”
余笙一脸看戏的表情一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姥爷能提起这一茬,五年都过去了,姥爷还能想着临走前给布置的作业?
她只好实话实说:“没有。”
姥爷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小笙记忆力很好,怎么连这都记不住?”
她记是记住了,临走之前自己来过姥爷家,姥爷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她布置了一个作一篇有关楚辞本书的五千字议论文。
余笙根本没把这东西当回事,姥爷年纪大了,这种事情过不了几个月,他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这老爷子记忆力这么好,还能记得。
她小心翼翼地问:“若不然,我现场给你编一个?”
姥爷嫌弃地把她推到一边:“也罢,你的文风不过尔尔。”
慕藜走到姥爷的面前,低声下气地说着:“许老师,我回来了。”
姥爷装作没有看见她,从她身边绕过,在沙发上喝了一盏茶,然后又抬起头:“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慕藜的表情有些悲伤,她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后来竟然直接在姥爷面前跪下了,地面坚硬,扑通一声,拉着姥爷的裤脚,一滴泪从眼角滑过:“是学生不好,叛了老师的道,请老师原谅学生吧。”
不仅余笙愣住了,连姥爷也愣住了,他回过神来,呵斥一声:“胡闹!我所教你的理论知识,是为了让你抬起头为祖国、为社会做贡献,而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下跪!
慕藜,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愣了愣,余笙走上前,把她给扶起来,淡淡地说着:“你的腿是用来走四方,阅山水,而不是用来折辱自己的颜面,给人下跪的。”
慕藜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余笙一眼,她别有深意地和余笙说着:“你和她,很像。
余笙小姐,你真的遗传了你姥爷的性格,你姥爷的学生都很优秀,每一个都考上了世界顶尖大学,然后回国发展,而我,是一个例外。”
余笙不言不语,静静地倾听着眼前女孩的故事。
“我的家世,你想必也知道,文风世家,可后来我却做出那种事情,把一个女孩害得失去了一切。”
她阔然地继续说着:“你姥爷的学生不多,其中还有一个女生,临近毕业的时候,他把自己两个女学生叫到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我们未来要把自己的光芒温暖发照到四周,而不是让自己的才华被油烟而占据。”
姥爷最瞧不起满身才华却沦落到人妇的女子,他认为,女子只应该独立,思想上的封建才是最最可怕的。
“我大概……是他最失败的学生,用自己的才华为了所谓的爱情去谋害她人,我后半生,都在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赎罪。”
回去的时候,姥爷还在剥着瓜子喂鸟,他神情自若,刚才那件事情好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打算原谅她?”余笙走到他的身边,拿了一把已经剥好的瓜子一股脑扔进鸟笼里。
鸟笼里的玉鸟见到这么多食物,一下子飞了起来,翅膀扑腾在鸟笼里,四处啄着。
“她做出那种事情,就应该接受对应的代价,我教书育人,是为了让我的学生能够为祖国做出贡献,用他们所学到的知识来建设祖国,造福人民,而不是用这知识来害人。”
“教历史系的还能拿历史害人?”
姥爷叹息一声:“她用的……是权力。”
姥姥大概是整个苏州最疼余笙的人了,不停地给她夹菜,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在美国是否受苦。
姥爷在一边吃着排骨,为了防止汤汁会溅到自己的白胡子,每吃一次,都要拿一块纸巾垫着。
“听说你从那个叫什么……m啥的公司辞职了?”
“那个地方的信念与我不一样,只看重财利的地方,对我的作品而言,只会让它们越来越衰落。”
姥爷沉默了一会儿:“那小宋呢?我听闻他去了哈佛大学研学?”
余笙闷闷地吃了一筷糖醋鱼:“你就这么关心他?”
姥爷摸着白胡子,感慨道:“小宋他多才多智,就思想这一点上,他远超任何人,许家要是能有幸让他成为自己的家人,那该有多好。”
余笙冷笑一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