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母亲的围楼搬出去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可是当嘉良玘回到这个出生和长大的围楼里时,他竟然觉得这儿的气氛是那么的陌生。
嘉良娥的房间里虽然温暖,但显得很昏暗,且泛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她的房间里的墙上,悬挂着好几张虎皮。那些虎皮的每一条花纹,嘉良玘都十分地熟悉,因为它们几乎都是他从前的战利品。而嘉良娥铺在床上的狼皮,也是嘉良玘的猎获。
嘉良玘看看母亲,感觉她这些天来,突然变得苍老了许多。她的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炯炯光芒。她的嘴角耷拉着,失去了往日言出必行的神采。他恭敬地抱着手高举过头,向母亲行了个大礼。
嘉良娥也打量着儿子。
当嘉良玘还没有搬出去之时,他在她面前,还是儿子的身份。如今他来到自己身边,即使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可是,这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已经完全地变了。嘉良娥甚至说不出儿子哪里变了,但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和从前的嘉良玘不一样了。
他似乎瘦了许多,高了许多。最大的不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光辉。当他出现在嘉良娥的房间里时,整个房间似乎都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嘉良娥此时的心情是半喜半忧。
喜的当然是她选对了人,儿子嘉良玘确实堪当大任。忧的则是他显露出的无法控制无法预测的野性。嘉良娥不知道,嘉良玘这个大首领,将会把阆族带向何方。
当两人相对而坐,视线相交时,嘉良娥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说:“阿玘,我听说你想去杀狼王,而且想要我的铜矛?”
嘉良玘在来之前,就预料今天到了他和母亲摊牌的时候了。他挺直了腰,恭谨而坚定地回答道:“是的,阿姆。”
“你忘了你曾经的誓言了吗?”
“我没忘。”
“你曾经发誓不会去猎杀狼王!”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嘉良娥闭上双眼,不忍看到儿子的表情。
“嘉良玘虽然立下了不会猎杀狼王的誓言,大首领并没有。如今是大首领去杀狼王。”嘉良玘毫不犹豫地说道。
嘉良娥甚是惊奇地睁开了双眼:“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嘉良玘不就是大首领吗?”
“当然不同。当年发誓的嘉良玘不过是一个少年。现在的嘉良玘是全阆族的大首领。我若仅仅是为了遵守少年时誓言,将个人的誓言置于全族人的利益之上的话,我如何胜任大首领的职位,又怎么能够保护全族人的利益呢?”
“可是,我们阆族人没有要求大首领去杀狼王呵。”
“那是因为他们都太害怕狼王了。阆族人已经被狼王恐吓得太久了。而我相信,是时候对付狼王了。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由我率领族里最精壮最勇敢的猎手,我们就一定可以杀死狼王。”
“谁都杀不死狼王!无论是你,还是其他猎人。”嘉良娥喃喃道。
“阿姆,我有信心。”
一阵沉默之后,嘉良娥困难地张了张嘴,重复说道:“谁都杀不死狼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阿玘?你一定不能够去做这件事!”
“阿姆,我是一个猎人!只要我有足够锋利的武器,我什么野兽都能杀死!”
嘉良娥突然打断了儿子,冲口而出到:“可是你不能杀死不存在的野兽!”
她的话让嘉良玘惊呆了。他不解地看着母亲,问道:“阿姆为什么这么说呢?”
嘉良娥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阿玘,你难道不知道狼王只不过是个传说吗?你见过狼王吗?族里有哪个猎人见过狼王吗?没有!谁都没有见过。狼王只是从前辈流传下来的故事而已。没有人当真!你也不要去杀它。否则,你只会名誉扫地。因为你根本见都见不到它,更说不上杀死它了。”
嘉良娥这话,像是冬夜里伤万物于无形的寒霜。嘉良玘的面色顿时变得黯淡,眼神也迅速蒙上了一层云翳。他勉强地回应道:“这不可能。阿姆你从小就告诉我,山里有一群狼,为首的狼王和人一般高。我记得很清楚,是你告诉我的。今天你不过是担心我,不想让我去猎杀狼王,才这么说的。”
嘉良娥苦笑着说:“不错,我是告诉过你狼王。可是我告诉你的是故事呵。怎知你不但当了真,还记在心里。当了大首领都不肯忘记。”
嘉良玘变得有些焦躁起来,说:“阿姆,你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不是真的。你还让我发誓,说不去杀狼王。那时你也不曾说过狼王不是真的!如果那只是一个故事,你当年应该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可是你没有,你只是让我发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我要去寻找狼王。即使像你说的,它并不存在,我也要去寻找!”
这番话,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嘉良娥忍着内心的苦涩,说:“若是你这么一意孤行,你难道不怕找不到狼王,会让你在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嘉良娥的话,让嘉良玘感到愤怒,他顾不上礼节,倏地站了起来。他两手握成拳头,脸色十分地难看。他内心里纠结着,许久,他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