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子归
嘉良娥玦回到家里时,一脸的疲倦和沮丧。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意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想到,弟弟嘉良玘仍然这么执着地要去猎杀狼王。她还记得当年,嘉良玘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当他说自己将来的志向是杀死传说中的狼王时,母亲嘉良娥是如何地惊惧和恼怒。当时,嘉良娥甚至不惜请来族中长者,让嘉良玘当着所有人的面,割腕发誓,说绝不再提狼王!
娥玦非常了解母亲。嘉良娥个性坚韧顽强,她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所以,想要说服母亲拿出铜矛,支持弟弟去猎杀狼王,万无可能。
而嘉良玘如今不但长大成人,还成为了大首领。看来他也继承了母亲那坚韧不拔的个性,为了实现他少年时的梦想,甚至不惜和母亲公开作对。
嘉良娥玦虽然得到了三天的时间,但她心里很明白,她根本无法帮助嘉良玘拿到铜矛。她需要的是想出一个办法,使自己可以在新旧两个大首领之间保持原有的位置。要保持住自己的位置,娥玦既不能激怒母亲,更不能令弟弟失望。因为母亲虽然让出了大首领的位置,但在精神上,她仍然具有着极高的地位。而且所有的族产,也掌握在母亲的手中。而弟弟嘉良玘的年轻有为和他所执掌的首领大权,也是嘉良娥玦不可忽略的。
尽管娥玦满腹的忧虑,她回到家时,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从容地处理着所有的事物。她知道只有她自己可以处理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她不想把自己的心事挂在脸上。
她骗过了家里所有的人。连母亲嘉良娥都没有察觉到她有沉重的心事。只有七岁的女儿嘉良子归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嘉良子归虽然只有七岁,她却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孩子,具有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的心智。她所生长的环境,甚为特殊。大阿姆嘉良娥于她,只是一个威严的形象。所有的照顾和关爱,均来自母亲嘉良娥玦。可是嘉良娥玦的残疾,却是全家甚至全族人的耻辱。这对于子归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永远无法摆脱的痛苦。她一方面深爱着母亲,总想着要保护母亲。另一方面她又为母亲背负的耻辱感到抬不起头来,她总幻想着有朝一日,她可以成为阿舅那样的大英雄,让阿姆抬起头来,和她一起成为全家全族人的骄傲,而不是耻辱。
母亲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子归的注意。自从阿舅嘉良玘搬出家去之后,母亲总会不时地向子归提起,她和弟妹们,也将要搬出大阿姆的家,去和阿舅一起,住新房子。对此,嘉良子归充满了某种朦胧而良好的期望。
可是,今天母亲却一次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这让嘉良子归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息。
“阿姆,阿舅大首领生你的气了吗?”
找到机会,嘉良子归小心翼翼地向母亲询问道。
娥玦听了女儿的问话,心里不禁一震。她没想到自己掩饰得这么好,女儿还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异样。
“告诉我,子归,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娥玦看着女儿那双仍然稚嫩但显现出早熟的智慧的眼睛,婉转地问道。
子归并不想隐瞒自己的发现,她坦诚地说道:“这一向阿姆每天回家都会对子归说搬去阿舅家的事,可是今天你完全不想提这件事。我猜想是不是阿舅生你的气了。可能我想得不对。希望阿姆不要怪罪。”
娥玦心里不禁暗赞女儿的细心。可以在这么微小的事情上看出自己的异样。难怪母亲嘉良娥要自己好好培养子归。现在看来,她具有极大的潜力,成为嘉良家的下一个大首领。
“子归,阿舅不曾生阿姆的气。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阿姆不想提搬家的事情。”娥玦爱怜地拍拍女儿弱小的肩膀,说道。
“那是因为大阿姆不想我们搬出去吗?”子归执着地追问道。
“唔,事情是这样的,”娥玦知道女儿喜欢追根究底的脾气,若是不解释清楚,她会无休止地问下去。她拉着子归在席上坐下,尽量平静简短地说道:“阿舅大首领打算去山里打猎,他想要大阿姆的铜矛。可是呢,他知道大阿姆是不会把铜矛给他的。阿舅就请求你阿姆我,去问大阿姆要这个铜矛。阿姆因为想着怎么去要这个铜矛,所以没有心思说搬家的事情。”
子归闪动着她那聪慧的大眼,略带不解地问道:“阿姆,若是大阿姆不会把铜矛给阿舅,那她会给你吗?”
“唉,当然不会。所以我才为难。”
“那为什么你不告诉大阿姆呢?是因为大阿姆会生你的气吗?”
娥玦本来只是想敷衍一下女儿,以免她过于担心。可是女儿这话却不期然地提醒了她。是啊,她不妨告诉母亲此事,让她知道嘉良玘的心事。或许当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挡嘉良玘的决心时,她会愿意把珍贵的铜矛传给儿子。毕竟母亲不可能永远把铜矛留在身边。这么一想,娥玦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子归,好孩子。你帮了阿姆一个大忙了。”娥玦匆匆地抱了一下子归,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她站起身来,去找嘉良娥。
嘉良娥正半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身体正在日益衰弱,但她的意志,仍然像以往一样地坚定。
娥玦恭敬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