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逆会议”在岭北樟京宾馆正式召开,数百名受邀出席的民间团体代表都对帝国的未来走向发表了看法。
人们在很多问题上都存在极大争议,不过世人普遍赞同动用武力废除“唯一帝皇”的皇位。“江康父子和帝国在历史上的定义”也是会议里的重要议题,程克倒认为这是个伪命题,一个人的功过是非自在人心,所谓的“官方定义”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反军控制的新闻媒体大肆报道着会议的盛况,世人或许会联想起共和军运动胜利后的制宪会议。
白天召开的“讨逆会议”议程只是商讨一些空洞无用的问题,在首日会议结束后的那个夜晚,樟京银行四楼的董事会议室召开另一场不对外开放的会议。
这间会议室四周的墙壁拥有牢靠的隔音效果,房间内安放的反监听设备足以对付乌龙卫特务,几十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正在银行大楼内负责安保。
银行的董事会议室里配备了松软的沙发和皮椅,史泽豪的心腹李世豪带着几名卫士在房间南端搭起摆放夜点心的餐台,他们会招待好今天的所有访客。
参会人员在八点半前后抵达会场,程克、史泽豪、孟上天、史儒丰这些刘帝的老对手都在长桌旁的皮椅上找到位置,余德志和洪时先也同样有幸列席会议。
程克和众多的反军元老讨论着天下大势,他们试图判断出刘帝在战争中的承受极限。黄尚义认为“唯一帝皇”牢牢控制着江东、界河两个南方省份,东都朝廷至少可以在战争中继续坚持三年。
非常熟悉刘帝的孟上天摇头说道:“‘唯一帝皇’的根基已经动摇了,我想他挺不到后年。朝廷军队的将领在交战前很少思考如何能克敌制胜,他们都忙着推卸责任并寻找替罪羊,这支军队早就不再是江先主统帅的强军。”
“从表面上看,‘唯一帝皇’手上还控制着半壁江山,京畿和南直隶东部的工业区能为朝廷军队提供武器装备,界河、江东这种后方省份贡献的几十万后备军也不容小觑,然而刘帝是个色厉胆薄,无法进行取舍的暴发户,他白白将几十万嫡系部队丢进天坑、山空、西京和上京这些泥潭。”
“诸公如果能快速打垮北直隶的朝廷精锐,天下局势就会顷刻翻转。一场惨痛的军事失利能剥掉刘帝作为天下霸主的威信,届时冯国忠这个‘破脚骨’就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巨额财富让南直隶和江东的亲信保持中立。”
“老刘把卢献康撵出界河后,‘辅国公’石培元在常乐取代了他的位置。这位国公的忠心程度取决于刘帝的实力,如果反军的威势压倒老刘,他就会让界河的朝廷军队另投明主。南方诸省的后勤补给断绝后,驻防镇西的朝廷偏师马上就会变成断奶的‘咿哇头’,他们会争先恐后向诸位投降。”
程克听罢笑道:“孟公所言甚是,看来夺取天下的重担压在‘四梁八柱’上了。”
正在喝茶的洪时先说道:“不错,北面的骨头,我们还啃不动,我倒是希望林登万能尽快进军兴州。”
许多列席会议的宾客都曾在朝廷里担任要职。他们过去能像灶头里的木柴一样在东都发射光热,如今却都变成了焦黑的木炭。反军用火钳把他们夹进土灶旁的陶罐里保存起来,这些人还能继续发挥余热。
过去在帝国耕地保护委员会里任职的江麒捷正朝刘帝发出辛辣的讽刺。
“在暮气沉沉的东都朝堂上,领着大把俸禄的文臣武将把心思放在奉承‘唯一帝皇’上。振兴实业、整顿军备和改善民生无一不是吃力不讨好和见效迟缓苦差事,踏实做事的官吏不会被好大喜功的刘帝看重。‘聪明人’会用一眼就能看到成效的面子工程来博取天子欢心,‘唯一帝皇’总会向他们赐予官职、爵位和钞票。”
“江后主老早就认识到保护耕地的重要性,他确立了粮食作物的耕地红线。房地产和交通设施建设每年都要占用惊人的土地,全国的耕地面积却一直在增加。地方官用荒漠地带开垦的土地顶替卖掉的良田,然后再虚报一些数据。”
帝国的部分地区面临饥荒,工业发展以后,粮食自给率反而有所下降。
“唯一帝皇”罢免的前任财政部长极为认同的说道:“刘帝天下,什么都是假的,我们都快能帮他敲‘十三下铜锣’了(南直隶方言,意为出殡)。地方上统计的居民收入远远高于实际,朝廷就判断民众手头的钞票很多,应当拿出来消费。”
“内阁会命令银行发放投资贷款并提升官僚和贵族的待遇,他们认为这样就能提升购买力并促进商业上的繁荣。市面上流动的钞票一多,物价就会上涨,这个后果却要让贫穷的民众去承担。”
前帝国轻工业部部长批评刘帝说道:“帝国缺少有能力的技术工人,从事制造业的人越来越少。神朝的技术工人很难获取和付出相等的报酬,他们的技能需要花费很多年才能掌握,可是制造业的增长太过缓慢,这让他们的待遇无法提升。”
“帝国的快递员并不太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可是他们的待遇总是在上升,这项行业的发展空间足够支撑他们的待遇提升,世人都有‘无利不起早’的观念,刘帝可不明白这些道理,他总是要百姓不停为他缴粮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