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肾山东麓山峰顶端的雪盖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耀,呈锯齿状的陡峭岩壁直指着湛蓝的苍穹。四万名参加“南直隶战役”的反军将士正在群峰下的谷地里穿行,依靠夹在岩壁和溪流当中的狭小山径,他们分批通过几个无人驻守的隘口。
三分之一的反军步兵携带着能送进博物馆展出的武器,他们就连一套军服都没能分配到。如果肾山东部的雄峰也拥有思考能力,它们必然会感慨这是两百年来第一次有军队从夹山中间穿过,同时也会朝着形同乞丐的“南直隶兵团”发出讪笑。
洪时先、张献进、张全忠正骑着中原产的骡马走在野战炮队的护卫队列里,悬挂在头顶的暖阳并不能驱散山谷背阴处的寒凝之气,张献进有感而发的朝着身旁众人说道:“蛟镇有老话叫‘食过东午粽,棉衣不能送。’,在南直隶和江东,即便到了五月份,气候都有转冷的可能。”
洪时先便说道:“东午节还早得很,这段日子吃不上粽子。不知现在刘帝麾下的牛头马面都在吃些什么。”
张全忠笑道:“捏不牢的‘风吹饼’,味道好的‘盘龙糕’。”
在理解这句不甚文雅的俏皮话后,张献进对着他的表叔说道:“阿叔,这两样东西可是人人都能生产。”
在他们前方几十米外的小径上,骑乘鹿马的周占山对着同行的孙百成叮嘱说道:“提着一篮子电灯泡去参加交流会很不容易,你要想办法保护好募兵筹款的文职人员。向导,记者、画家、学者这些‘灯泡’也不能碰坏,不然让谁来记录大家的丰功伟绩?”
张献进等人骑着骡子接近周占山,洪时先便上前说道:“用‘剑’取得的功业当然需要用‘笔’来锦上添花,江康骑着骡子翻越仙岩山,画家柳武东却画了幅颠倒黑白的画,最后直接改变世人对北直隶远征的印象。”
近百年前,帝国的开国君主江康率领着同样羸弱的四万将士翻越布满积雪的仙岩山脉,在北直隶书写传奇。江康用十三个月的远征击败四倍于己的前朝军队,将荒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变成共和军控制区。远征结束后,江康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画家柳武东便应江先主之邀在上京创作了他的代表作《江康翻越仙岩大山口》。
在这幅色彩对比强烈的油画里,江康头戴共和运动中风靡一时的三角帽,身披被狂风吹起的鲜红斗篷,他腰间佩戴着闪亮的宝剑和短枪。江先主在现实中骑乘的那匹骡子也被画家美化成一匹怒目圆瞪,马鬃飞扬的骐骥神驹。画像里的江康骑着战马爬上由前朝士兵尸体和火炮堆成的小山,他头顶那片浓密的云层里正电闪雷鸣,身后壮丽的群山则飘荡着晦暗的硝烟。威风凛凛的江康大帝紧握着手中的缰绳,他用平静而深邃的目光凝视远方。
通过画家的妙笔,江康变成一位英俊而充满阳刚之气的美男子。看到画中宛如天神的江帝,世人便忘记了这位将军早年的窘迫。这幅画里也完全看不出江康在北直隶战役时遭遇的艰辛险阻,人们无不是羡慕着画中共和军将士们的荣光。江康后来对柳武东说道:“光是你这幅画就为共和军骗来了两万名热血沸腾的小后生。”
若有所思的周占山对着洪时先说道:“一个人在后世的影响力可以用相关文化作品的数量来衡量。江康大帝的事迹就曾被无数电子游戏、画作、影视剧、文学作品、雕像、音乐再三演绎。我想再过去几十年,下一代的青年就会在游戏机的屏幕上重演诸位入侵南直隶的壮举,或许他们还会埋怨大家的智力和武力属性都不够高。”
张献进插嘴说道:“一定会有一群‘唯数据论者’和‘幻想型战略家’撰写相关攻略,我们的进军路线会被批评的一无是处。”
洪时先笑道:“如果能把刘帝赶下龙椅,我们的属性绝对不会低,这一切都要交给历史来评说了。”
周占山突然驱动鹿马朝着山道旁一块点缀着好几棵干瘪老树的陡坡冲上去,张献进见状便朝着洪时先问道:“周公看上去很兴奋,他要去干什么?”
洪时先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谁都想过一把当‘屠龙勇士’的瘾,周公想必是抓住这个机会‘老夫聊发少年狂’。他老是把筹谋划策的事情推给我去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在登上那块高度不低于十米的陡坡后,周占山就在一棵只剩下空心树干的歪脖子树下收住缰绳。成群结队的反军新军正以纵列队形从崖壁下那条山径的转角口通过,这支旗摇队散的大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在拍摄影视剧时,花费几份盒饭请来的群众演员。
一种念头正在周占山的心头升起,这些军队使得他变得底气十足,自认为能和历史上的名人们平起平坐。在着份情感的驱使下,周占山用他洪亮的嗓音朝着山崖下喊道:“诸位,听我说两句!”
因为在拥挤的山径上前行很是吃力,显露出疲态的反军将士都很乐意放慢脚步聆听这番演说,他们一同仰起头望向山岗上的主将。
周占山随即动用他充沛的丹田之气朝着下方喊道:“帝国和人民深深亏欠着你们这些为国驱驰的将士,我没有补偿大家的办法。在远征南直隶的参与者当中,有些人年纪能比我大上一轮,有些人还不到弱冠之年,但我相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