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听罢不由叹息,当年厌胜之术都没能让襄国公府垮掉,如今夜琮念着张云死了儿子女儿,又死了外孙,定然不会再深究当年对错。只要对方做的不过分,夜琮便也随他去了,但夜君洺不同,他所有的势力皆来自于夜琮之手,夜琮也完全将夜君洺当做了自己的提线木偶,所以他绝不可能让夜君洺如张云一般做大,不受他掌控,于是道:“夜君洺和张云的势力盘根错节,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调查清楚,但是……”
贺兰明犹豫片刻,看着恒觉和李子豪道:“陛下都知道。”
“什么!”恒觉和李子豪同时张口,满眼震惊。
贺兰明缓缓道:“几日前,陛下私下找过我一回,夜君洺最初所有的暗卫和势力都是陛下给他的,为的就是让他探听这朝堂里所有的隐秘,只是他没想到夜君洺是影宗的宗主,更没想到他最终会让我们杀了宁王,所以陛下如今也留不得他。”
李子豪心头一紧看向恒觉,而恒觉则端起酒盅轻抿一口,微眯着眼道:“所以,如今陛下留着我们,是为了杀楚王,那这件事反而好办了。”
贺兰明点头道:“是好办,却也难办。别忘了,张云怎么会放过杀了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宁王的我们。只要稍有不慎,两方势力夹击,陛下可不会出面保我们。”
李子豪不禁咬了咬下唇,看向贺兰明,有些话恒觉曾叮嘱他不能对贺兰明全盘托出,可如今风向转了,若是没有她,单凭他们只怕一时半刻却无法计划周详。
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试探道:“明儿,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在军中威望再高也不过是借他人势力助长自己,说到底不过是曹正手下的一员猛将。事到如今,咱们倒不如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势力。”
贺兰明诧异望向李子豪道:“你是说也如夜君洺一般培养死士和暗探,甚至广纳门客幕僚,深入各个府邸刺探消息?”
李子豪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下意识瞥了一眼恒觉,转而道:“夜君洺多年来可以在朝中屹立不倒,不就是因为他手中有影宗还有铜雀馆等替他传递消息的眼线细作?如果我们也有自己的势力,又怎会这般束手束脚?”恒觉此刻却没有插话而是仔细观察着贺兰明的表情。
贺兰明无奈一笑,喝了一口酒,道:“暗探加刺客,子豪,如果那般我们与夜君洺又有什么区别?”
李子豪叹了口气道:“明儿,我们不一样的,这世道城头变换大王旗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如果我们没有背景和实力又怎么能生存下去?”
贺兰明依旧摇头道:“子豪,那样只会陷进权力的漩涡无法自拔。”
李子豪听罢脸色一转还要再说,恒觉却适时打断了李子豪的话语,背过贺兰明给李子豪递了眼色道:“这件事情容后再议,三日后我们便要离开鄞州回津梁,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见面。你一个人在鄞州还是要小心为上。对了,若是见了楠师父记得替我们问声好。还有,今日重中之重,胡赛那边,下毒的究竟是谁?”
李子豪蹙眉,压低声线道:“是他自己。”
“什么?”贺兰明和恒觉异口同声的问道。
李子豪微微蹙眉,“胡赛估计是怕大启将他放在鸿胪寺里无人问津,所以才故意放了泻药引起大家的注意。”
贺兰明不禁道:“这位世子殿下果然比外表看起来城府深许多,居然懂得用自伤的法子来保全自己。”
恒觉也道:“皇权漩涡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真的与外表看起来一样简单。”
谈话间,外间艺台已然安静下来,他们所在的厢房外人声脚步也多了起来,恒觉怕生出意外,便匆匆道:“天色不早,宴席也散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惹人注意。”
李子豪无奈长吁一口气,道:“三哥,你与明儿开牙建府我也没办法明面上送你们什么礼物。”他看了看面色沉闷的贺兰明,道:“这几年在京兆尹府做事,认识了许多人,其中有一个是鄞州城里有名的人牙子。贺兰府里我听说到目前为止连个端茶送水的小厮丫鬟都没有,他那里有不少等着人买的奴仆,身家清白,你们若是需要从他那里买会安全些,其他的人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楚王的势力。”
贺兰明起身看着李子豪道:“子豪,这些年影宗暗堂就剩下我与三哥二人,可我记得当年楠师父带走的可不止你一个,其他的人目前都在哪里,还有韩西他们又再做什么?”
李子豪从未想过贺兰明有此一问,一时语塞,随后道:“我不能透露。”
“既是要与我和三哥一同,为何又不肯如实相告?”
李子豪此时也站了起来却犹豫着什么都不说。
“你不是说,你如今已是明堂堂主,既是堂主所有消息都得在你这里汇总之后呈到夜君洺那里,你又怎会不知?”贺兰明此刻目光已变,李子豪竟是生出一股压迫之感。不由望向恒觉,他不想骗她,更不想违背了恒觉的意思。
恒觉见状忙冲着贺兰明道:“明儿,子豪也有他的难处,你何苦这样逼他?”
贺兰明苦笑道:“难处?如今我们在明夜君洺在暗,我们连对方究竟有多少暗探有多少暗卫,势力究竟有多大都不清楚,如何打赢这场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