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晌午,沈家就搭起了灵棚,府内哀声一片,下人们披麻戴孝到各处报丧。
很快,许氏母子三人遇害的消息就传遍了永州府的大街小巷,引发了比之前假疫情还要大的震动。
沈府中,沈天舒和沈云蕙已经换上了临时赶制出来的齐缞。
按照大齐律例,父尚在世,未嫁之女需为母服期一年。
许氏虽然是继室,却是沈仲磊明媒正娶的妻子,对沈天舒更是有所谓的“养育之恩”,所以必须如生母一般无二地对待。
至于沈云蕙,身为庶女,就更加要尊许氏为母。
沈元麟尚未成人,按例不能停灵,丧事也要从简。
沈云瑶更是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虽然在沈老太太与车夫私下谈话之后,还是对外公布了她的死讯,但棺材里装的都是她日常的衣物用品。
姐弟二人的棺材被一道拉到城外,草草下葬。
而许氏则要家停灵七日,再行出殡。
十分潦草地吃过午饭,下午便陆续有人登门吊唁。
既要停灵,就需有人在灵棚里见客还礼、守灵守夜,
沈老太太是长辈,沈仲磊作为夫君,自然不必来做此等事情。
平娘和含巧身为姨娘,这一遭本是躲不过的。
但是平娘有孕在身,含巧有孕一事如今也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沈老太太一句话便免了二人守灵之差。
其实严格来说,主母过世,姨娘即便有孕在身,也必须守礼。
但一想到沈家这次非但损失一位嫡女,甚至连嫡长孙都未能幸免于难,沈仲磊现在相当于膝下无子,众人便也都十分能理解沈老太太的做法。
即便是尚未出生的,沈家也着实经不起再折损人口了。
沈仲磊对外表现得自然是悲痛欲绝,按照跟沈老太太商量好的说辞,将责任一股脑都推到老刀一伙人身上。
无形中倒是让邓云奎捡了个大便宜——不用发愁怎么找线索破案了。
衙门上下全都摩拳擦掌,主动请缨,恨不得立刻去围剿了老刀及其同伙,这可是难得的立功机会。
第二天沈府又传出消息,拼死驾驶马车回到永州府的车夫,也于昨夜伤重不治身亡。
如此一来,相当于许氏出门这一行人,一个不剩全都被害。
消息传出去之后,永州府百姓简直可以说是谈老刀色变。
虽然老刀一伙人在永州府盘踞多年,有关他们的传说也是版本众多。
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那些高价买|凶|杀|人的勾当都离自己太远了,哪怕是真事儿,也不过是当个故事来听。
可如今这些人却开始对无辜妇孺下手,甚至还丧心病狂的赶尽杀绝,连车夫和家丁都不放过。
车夫和家丁,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老百姓,但凡家境殷实的也不用去做这种伺候人的差事。
一旦发现祸事有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老百姓们登时就不淡定了。
西南角那边也开始有不少穷人琢磨着搬家,恨不能离老刀这伙杀人狂魔越远越好。
次日下午,接到王府消息的谢延带着谢延和谢奇登门吊唁。
因为他是代表瑞亲王府登门,所以沈仲磊自然要出来待客。
赵海钧的事儿才刚过去没几天,许氏母子三人之事又被他栽赃到老刀身上,这让沈仲磊在面对谢延的时候总有说不出的心虚,生怕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谎言。
谢延知道的内情比沈仲磊还多,自然不可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进入灵堂吊唁之后出来,一脸沉痛地道:“老刀一伙人这是被咱们逼得狗急跳墙了,万没想到他们一向自诩讲江湖道义,却也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
“沈大人,世子爷已经下令,让我们全力配合永州府衙捉拿老刀及其同伙。
“您放心,凶手一日不归案,我们就一日不离开永州府。”
沈仲磊后背冒出细密的冷汗,嘴里不住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打定主意,必须要抢在谢延之前弄死老刀,彻底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沈仲磊身为知府,前来吊唁的人自然不会少,但凡知道消息的,削减了脑袋也要往府里钻。
沈天舒跟沈云蕙磕头还礼都不知道磕了多少次,腰疼得都快要断了。
入夜之后,灵棚只剩下沈天舒、沈云蕙和二人的丫鬟婆子。
沈云蕙早已形象全无地歪在婆子怀里,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道:“幸亏老太太体恤,让姨娘不用过来,不然好人都得累出毛病来,更别说是孕妇了。”
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家中有丧事的时候,若是家中儿媳、妾室之类的刚巧有孕,着实很容易因为守灵哭丧累到小产,这样的事儿,沈天舒前世见了不少,听说的更多。
但一个“孝”字压死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我先盯着,你赶紧睡会儿吧。”
灵堂火盆里的烧纸不能断,两个人都睡觉是不可能了,只能轮着来。
“那、那大姐,一会儿你叫我……”沈云蕙话没说完,人就已经睡着了,很快就打起来小呼噜。
秦嬷嬷冲沈天舒感激地笑了一下,把沈云蕙上半身搂在怀里,尽量让她睡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