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看着阿渚没了性命,自己却只在一旁什么也不做么?”
“可是您即便把他杀上千次万次,莫非就真能对尊夫人的境况有半点益处了么?”
“我……”
楚夕若一记当头棒喝,总算教秦松篁自癫狂中依稀回过几分神识。可只区区一瞬过后,他便再度怒目圆睁,一双黯淡老眼血丝纵横,如有爝火从中跃然跳动。
“你给我好生记得了,若是有谁敢教阿渚去死,我便定然先教她先活不成!”
“可……”
楚夕若闻言急欲辩解,可抬头撞见秦松篁两道冷峻目光,又不禁悚然遍体生寒。
“楚姑娘,我并非不知君子不该夺人所爱的道理。”
须臾,秦松篁终于长长一声嗟叹,语气也已较适才和缓许多:“可阿渚却与旁人不同。我……我虽知此举多半徒劳无功,可若不亲自试上一试,却又如何能够死心?”
“可叹秦某垂垂老矣,唯独想请姑娘成全。求求你……便教我姑且做上一次小人吧!”
“我……”
楚夕若神情恍惚,眼见他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心中同样痛如刀割。倘若能以自己一条性命,换来此事皆大欢喜,想必也定会义无反顾。
奈何天不遂人愿,偏偏乃是少卿误服下了冰玉红莲,偏偏秦夫人便要因此命归黄泉,实不由得令人慨叹命数无常,天意从来难测。
“前辈不愿放弃夫人,我亦不愿放弃于他。既然如此,夕若愿在此待到明日,即便当真不能救人性命,至少……也能提早为他收尸。”
“你这孩子!”
秦松篁神情微妙,实未料到她心志竟会笃定至斯。眼见其一语甫歇,当即重新跪倒,一时竟颇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才怅然若失,讪讪开口道。
“明天一早,我会以内力震碎顾少侠体内大小经脉,从始至终只需片刻工夫。想必……总不会教他受太多苦楚。”
“一切……全都在于前辈一念之间。”
而今楚夕若再次跪倒,顿觉一副膝盖如有万针攒刺,每一刻皆是莫大煎熬。可若教她因此知难而退,那也绝无半分可能。便将十指嵌入掌心,惨白了嘴唇不再多言。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秦松篁将这种种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暗生恻隐。本已伸出手来相扶,可转而念及妻子犹然命悬一线,到头来也只得狠下副心肠。抛下一句:“你要待多久那都随你。”随后怫然甩袖,迈步重回房中。
墨色悄生,风卷尘氛,吹皱一涧粼粼月光。楚夕若神志愈发恍惚,体力早已透支良多。想到离明日之期业已为时不远,不由更加忧心忡忡,眼眸一酸,险些簌簌落下泪来。
“姓顾的,若是明日你依旧死了,那也合该是你今生福浅命薄,我……”
她玉容惨淡,望向梢头冰轮如水,连日来诸般境遇便如走马灯般自眼前一一闪过。转而又将思绪从少卿处,倏倏移回到自己本人身上。
想自己素来行事,自觉无愧公理人心,可阴差阳错间却同骨肉亲人反目成仇,成了世人口中不孝不义的无耻之徒。而及至眼下,更是连少卿的一条性命也都难以保全。
圣人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是如此,却又为何厚此失彼,唯独这般薄之于我?
“好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声音老迈无力,好似行将就木,正是秦夫人步履蹒跚,不知何时已缓缓出得屋来。
楚夕若眼眸含泪,原想将满腹愁绪向她倾诉,可远远望见秦夫人一脸憔悴病容,又如何忍心为她平添烦恼?
“怎么,莫非是那小子一不小心,给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秦夫人慧眼如炬,一语将她心事道破。楚夕若粉脸煞白,正要矢口否认,却被秦夫人猛然抓住手腕,眼光凌厉譬若尖刀。
“你只需告诉我是与不是,其余的全都不必多讲。”
“我……”
楚夕若一时语塞,只得轻点点头,红着脸将原委一五一十道来。等到好不容易说完,终于再难压抑满腔苦涩辛酸,忍不住当场哭出声来。
“区区一点小事便只知道哭哭啼啼,那又能有什么用处!”
秦夫人声色俱厉,竟似一扫颊间病色,自纷纷韶华中重新拾得几分曾经的果断决绝。楚夕若如遭电击,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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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住抽泣,便在她身边噤若寒蝉。
“你去那边取一瓢水来给我。”
二人沉默良久,秦夫人总算冷言冷语,率先打破沉寂。楚夕若如坠云里雾中,却也唯有依言照办,只是她久跪之下早已气力衰竭,甫一起身便立足未稳,直接摔跌在地。
秦夫人从旁瞥见,遂双眉一轩,冷漠呵斥道:“起来!”
“是……”
楚夕若深吸口气,饶是双膝处痛不可当,仍旧蹒跚了脚步向前挪动。这原本并不甚远的一段距离,竟被她足足走了小半盏茶的工夫。
等到将那满满一瓢冰冷刺骨,兀自散发料峭的清水双手递给秦夫人后。她反而半晌毫无动作,只黯然看着水中自己一张憔悴倒影怔怔出神。须臾来到石凳处坐定,两眼微微阖闭起来。
“你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