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语无伦次,一张稚嫩脸膛愈发红润滚烫,“姐姐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仇师叔定会替你安排的妥妥贴贴!若是……若是还有什么……我……我……”
“待会儿我要给她换涂伤药,你若已然无事,便尽快回转向恩师复命去吧。”
仇以宁言语不辍,右手则掀开被角,轻轻自里面牵出徒儿半节纤柔小臂。那上面伤痕犹在,丝丝细腻粉肌裸露绽开,一眼望去可谓灿若桃花一般。
“这是?”
仇以宁神色稍异,才及将蟠螭散从那锦匣中取出,悠悠却有一物自手指缝隙间滑落。等到俯身拾起,方才发觉原来乃是一张纸条,上面两行字迹刚劲峭拔,俨然颇得古风。
“卧薪尝胆何足道,鹿死谁人未可知……”
子昀凑上近前,嘴里喃喃念出声来。一俟传入文鸢耳中,却端的字字诛心。口内啜泣声声,恍惚如遭重锤击胸。
“莫动!”
仇以宁眉关微蹙,将她身子稳住,又凝神聚息,挑出些药膏在其臂上涂抹均匀。蟠螭散药力卓绝,方一触至肌肤,文鸢便觉如有阵阵凉风抚及伤处,先前种种胀痛似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就连本来惨白如纸的脸色也都微微略见好转。
仇以宁看在眼中,心下亦颇为欣慰。回头见子昀却未离开,遂停下手中动作,板起脸寒声发问:“怎么,师侄还有何事未曾交待?”
“没……没有!”
子昀大惊失色,直臊的满脸通红。慌张张行过一礼,忙飞也似的匆匆逃出屋去。
“这小人儿倒是有趣。”
见状,文鸢总算忍俊不禁,难得露出一副笑容。仇以宁面色平静,便坐在一旁相伴。二人目光相接,端的如母如女,满眼足堪挚诚。
韶华流转,不觉已是半月。六月初三,青城山上下张灯结彩,人人俱在为鲜于承天八十寿辰忙碌张罗。离阳殿外,一枚硕大头颅油光锃亮,正站在阶前指点江山。
“你们!我说你们!再把那寿字往上面贴一些!不对不对!是往上!唉!现如今的小崽子们,可真比大和尚那会儿差着不止十万八千里啦!”
他口若悬河,一副滔滔不绝,却唯独苦了登高布置的一众晚辈弟子,在其驱使下宛若狼奔豕突,眨眼工夫皆身心俱疲。
当中一人实在忍无可忍,停下手中活计,讪讪干笑道:“慧能师叔,像这些许小事弟子们自能应付妥帖,您老人家还是赶快到离阳殿里看看,免得到时百密一疏,反倒又惹得鲜于太师父来气。”
“着呀!”
慧能抚掌而呼,边说边迈开脚步,“你说的对极!这离阳殿里才是重中之重,要是当真出了什么纰漏,那才真是大大不妙!”
待他推开殿门,抬眼只见面前福寿双全,松鹤满堂。赤锦朱红绕梁披甍,糕果灯桃一应俱全,俨然已将一切准备停当。
邢懋言从椅上起身,忍不住抱怨道:“老贼秃,单是你一个来的最晚。”
慧能生性洒脱,大咧咧一肘撞在老友肩膀,直接扯开腮帮道:“大和尚手里面千头万绪,可同有些忙里偷闲之人大不相同。咦?你千万莫要多心,我可从没说此人姓邢,也从没说过他是个牛鼻子的老道。”
言谈话语间,白大有等人也已走到近前,慧能见状哈哈大笑,又将目光落在随仇以宁一同赶来的文鸢身上。
“好极好极!当初我还怕你这丫头当真出个三长两短,不过现在看来我这仇师妹果然本事了得!只这几日不见,我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你同旁人再有什么分别来啦!”
文鸢哂然而笑,遥遥向其敛衽为礼,“幸赖恩师连日悉心关照,弟子如今已无大碍。累慧能师伯分心挂念,实在惶恐之至。”
“好说好说!你慧能师伯乃是心甘情愿挂念于你,今后若再有何事是连你师父也瞧不通透的,你大可自个儿来原道堂寻我,但凡是……”
慧能心花怒放,一张胖脸忘乎所以,倒似未饮杜康便先行醉了几分。仇以宁面色铁青,冷笑一声将其打断,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慧能师哥,想必是外面天气太热,这才给你一不小心晒昏了头吧!倘若当真如此,小妹这倒还存着几副良药,正好能医师哥身上顽疾。”
慧能眉开眼笑,索性打个哈哈。双手合十佯作庄严,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道:“仇师妹说的对极,大和尚妄动凡心,今晚总要诵经礼佛直至深夜,方能聊以化解平生罪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