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恁地懵懂天真。遂莞尔一笑,与她佯作调侃:“要是我整天什么也不做,只管赖在你家里白吃白喝上一辈子……只怕便是我自己不肯走,过不了几日你和文先生也要把我给扫地出门了。”
“我……我不管!就算你当真不走,那也不过只是平日多一张嘴吃饭罢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鸢满面通红,未及少卿话音落定,便急忙忙连声大叫。旋即又将嘴角一撇,仰起头来不无鄙夷道:“再说你这样大个活人,却只一门心思想着好吃懒做!说出去教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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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真不知个羞耻!”
少卿玩笑心起,双手抱拳作告罪状,佯做一副痛心疾首道:“文姑娘教训的是极,在下今后定当痛改前非。”
“我哪里敢来教训你?”
文鸢扑哧一笑,也知此事毕竟强求不得。意味深长般白了少卿一眼,这才幽幽呢喃道:“你这人从来好没良心,只要今后不曾把我和爹爹全都给忘了,那便已是谢天谢地了。”
言讫,她便迈开脚步,独自朝着来时道路施施然而去。
“走吧!要是一不小心耽搁了替你治伤的事情,那我可着实担待不起!”
“你说这里明明风平浪静,却教镇上的人众口铄金,给传的像阴曹地府般凶险至极!”
二人一路折返,眼见洞口处曦光大亮,这才总算如释重负。少卿心心念念,思绪早已飞回青城山中,对于文鸢这番感慨,口中也自然而然颇显心不在焉。
“你说的对极,看来这世上之事总归是要亲眼……”
嘶鸣骤涌,声逾纮殥!
少卿脸上勃然色变,随一声如雷兽吼自耳边炸响开来,登觉浑身如遭电击。远远瞥去,但见洞口处一条硕大身影分外清晰醒目,每每行出一步,无不震得周遭石壁隐约晃动,扑簌簌连片作响。
文鸢花容失色,终于恍然大悟,知先前所见满地骸骨究竟从何而来。错愕关头两腿竟如铅铸铜就,再也难以动弹分毫。眼看那狰狞兽影于光亮之中渐行渐近,想必不消片刻便会与二人彼此迎面相遇。
“别怕!咱们先退回到里面去!”
那猛兽口中阵阵腥臭直扑面门,直熏的少卿脑内昏昏发胀。遂将文鸢护在身后,屏息敛步朝那石室退去。只是这山隧当中并无岔路,等到稍后退无可退,自己与文鸢无论如何,皆要同这恶畜直面相对。
“一定是山神来了!平安!咱们究竟该怎么办?”
文鸢心头惊骇交加,口中更是语无伦次。风声鹤唳下哪怕稍有风吹草动,亦不由吓得噤若寒蝉,一条娇躯簌簌发抖。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那才真教奇哉怪也!”
少卿暗中叫苦不迭,却不敢对此有丝毫流露。虽是自欺欺人,仍旧勉强咧嘴笑道:“说不得待会儿这山神会大发慈悲,闭一闭眼教咱们走路也是没准。”
“你还是别再笑了!这样子实在难看的紧!”
文鸢脑中恐惧不消反盛,两条胳膊胡乱上下摸索,但听一声闷响,反倒将背上长弓掉落在地。渠料少卿见后,竟顿时大喜过望。再度回想起她方才向自己所展示一番惊人射术,那也不啻于在海中浮沉挣扎,行将溺毙之人,忽从眼前现出一片偌大浮陆,就此重燃起满腔生机。
“你的箭不是从来射得极准么?依我看咱们今日也未必便一定会留在这里!”
“我……不成……不成……”
文鸢玉颜惨淡,只是拼命摇头,又哪里还有半分临来时的踌躇满志?少卿急在心中,索性一把将那长弓拾起,便往她手中用力一塞。
“如今咱们究竟是生是死,那就全都在你……”
便在此时,那野兽已踏着沉重步子,缓缓走入石室。发觉自己巢穴中莫名多出两个不速之客,一时自然盛怒不已。一声咆哮兽吼传及四下,隆隆回音直震得两人耳鼓嗡嗡,几欲当场昏厥。
借头顶几束黯淡曦光,与手中摇曳火折,少卿这才终于认清原来对面踟蹰而来的,赫然竟是一只硕大黑熊。这畜生站起身来分明足逾丈许,一眼望去浑若一座巍巍山峦般压迫人心。满身漆黑皮毛锃光发亮,前足十只利爪恍若十把锐利钢刀,隐隐散开透骨寒意。
而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倒还要属它左边兽颊之上一只深陷眼窝。原本容纳眼珠之处,不知为何反而长出一团粉色赘肉,层层簇生宛若桃花粲然,端的令人胆寒心惊。
“娘!”
听那黑熊口中呼哧呼哧粗气直喘,文鸢竟蓦地失声惊呼。眸中两行热泪潸然,十指不迭颤抖痉挛。
原来眼前这黑熊她其实早曾见过,分明正是十余年前,那教母亲惨死非命的恶兽无疑。至于如今这一只瞎眼,便是拜她当初一箭所赐。
文鸢与其母容貌极像,想是这畜生错认仇家,待仅存的一只右眼自她身上扫视而过,陡然先是驻目半晌,霎时似得了失心疯般一声怒号。眼底杀意森森成刃,只恨不能将其即刻碎尸万段。
“一会儿我自带着它在四处打转,你只管看准了发箭,好为你娘报仇雪恨!”
少卿思维迅捷,结合先前她父女二人之言,已然大致猜出个中前因后果。当即凑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