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以来,因为辎重短缺的原因,宋军已普遍缺粮了。苏兴、邓禹这一班人,开头的时候,去蛮军那夺了些他们的粮食。然而慢慢蛮军的防备就严了,再去的话,就没那么容易能得手了。
而且蛮军的那些厮,如今也学会了深沟高垒。他们把周围许多的村庄,烧杀掳掠了一通,然后再把农户迁走。临走的时候,连未熟的庄稼也一并毁坏。这么干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宋军得不到一粒粮。处在这种情况下,宋军的情形就更糟了。
眼看着形势愈来愈差,储备早已经见了底儿,挨饿的宋军愈来愈多。救兵那头,仍旧是迟迟没传来消息,许多人因此失望了说,这次恐怕要葬送在这里,彻底完了。绝望之余,军士们来拿出临行前亲朋密友赠送的礼物,抱着就忍不住嚎啕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军士都士气低落。认为宋军能活着杀出去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因为被其他人一影响,龙卫左厢第四指挥这边,跟着哭的也不少。平时偌大的一班汉子,流血不流泪的人,抱着马脖子说哭就哭。一哭起来,半个时辰够呛能打住。马脖子周遭的一圈毛,都让泪水给溻透了。
指挥使苏兴便骂道:“行啊你们,一个个都哭出花来了!嚎什么嚎?!不就是饿了几顿么?咱们距离死还远着呢!张四郎,你看看你,还有脸抱着你娘子的鞋垫哭,也算个汉子!人家看见你这个丑样,肯定都不想认你了!还有你,你娘给做的新衣服,那是打胜了好穿的,可不是用来擦泪的!你们有这个劲头哭,想一想怎么出去吧!”
有人便道:“指挥,天天都是野菜煮水,要么就吃几颗杨梅,咱们比猴子,就多了身上这件衣裳!这是人过的日子么?这鸟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
另一道:“好了能吃上一两只鸟雀,三个月没看见油星了。上面人光说‘打’、‘打’、‘打’,兄弟们早没有力气了,拿什么去跟蛮子拼?!”还有人道:“指挥,你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咱们能去抢粮么?只要能吃上一顿饱饭,接着死了也行啊,饿死的滋味不好受!”
苏兴便道:“说句实话,这些天咱们被困在这么个鸟地方,没着没落的,我心里面,跟众人都是一个鸟样,也一样慌!可是今天就不同了。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那胡子长,看着足足有一尺八!越看我越觉得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来。”
有人便就猜测道:“面熟的人,是祖上给你托梦了么?都说了什么?”苏兴便道:“一看见我也不认得,那么长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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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面善,还以为是我祖爷爷,才想问呢,结果他这么对我道:‘苏兴,武曲星已经降世了,马上就能来解救你。
你们再坚持个四七二十八天整。二十八天之后,危难就解了!我是这里的土地公,你家神龛里有我的神位,看你们可怜,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儿!’”
苏兴不知道真假的一番话,底下不少人还真就信了。众人不单自己信,而且他们还传扬出去,把武曲星降世这个话儿,说得有来有去的,让别人一听跟真的似的。这个话儿果然有好处:因为信了这个话儿,让宋军军士低落的士气,还真就回来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对于宋军来说,一天比一天更糟糕。除了每日得挨饿以外,蛮军还时不时过来围剿。周围的村寨里仍留有蛮军,这些厮经常打扮成村民的模样,一旦发现了宋军的行踪,立刻就上报。蛮军一知道哪里有宋军,立刻就过来围剿了。
为了活命,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宋军立刻就得转移。为了不让蛮军给围住,宋军这边,有时候一天能换好几个地方,一天捞不着一顿饭,就是个常事。
为了能从蛮军的围剿中逃脱出来,龙卫军军使罗弈这厮,率领所部的一干人马,费劲心思与蛮军周旋,终于将麾下各处的人马,集中在了严关这一带。
在这个位置,往东可以直通灌阳。神卫、天武这两军的人马,还有龙猛一部分人马,都在这附近。一旦蛮军打过来,与友军联系起来也容易。
严关再往南,便是恭城、昭州这一带。这几日捧日军、龙猛、广锐这几路人马,正在从被围中渐渐北上,必要的时候,可以跟他们合兵为一处,共同突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严关这位置水运发达。若外面人想往里运送粮草的话,更方便一些,这样突围起来速度能更快。
这时候宋军不少的人,因为长时间吃不上一顿饱饭,身上已渐渐浮肿了。但凡有时间坐下来,三五个军士凑一块儿,只要一开口,讲的无非全都是吃。
只听见一个说话道:“昨晚上做梦,我梦见咱们回到东京了!大暑天的,我娘做了一大锅水饭,我一连吃掉了十三碗!”另一个道:“水饭算什么!我现在最馋的一样东西,就是朱雀门外面,李小二煎的羊白肠,老远就闻到香不说,咬一口满嘴都流油!”
还有人道:“我现在最想的一件事儿,就是跑到东京夜市上一坐,解开熬肉裹儿,把四五块肥熬肉多蘸些椒盐,把蒸饼擘开,把肉用蒸饼这么一卷,嚼两口再来一壶酒,那滋味真的赛过了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