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元昊先锋山遇惟亮引三千人马,先去删丹。删丹正是甘州门户,删丹若失,甘州城为回鹘牙帐,亦不可保。山遇惟亮着急行军,不提防野乜浪罗预先在删丹东北四十里处红山嘴设下伏兵,当下折了这一阵。
山遇惟亮正懊恼间,忽闻元昊已经赶到,急忙出迎。元昊得了信息,抚慰山遇惟亮道:“胜负兵家常事,叔父不必懊恼,明日再战。”当下打了有月余,双方各有胜负。野乜浪罗见元昊势大,闭门不出。
夜落隔不料元昊真个打来,如今野乜浪罗在删丹,只是闭门不出,遂唤张陟问计。张陟便道:“如今李立遵在宗哥城,借唃厮啰沃松赞普嫡孙之名,其势不小。不若可汗嫁女与唃厮啰,两下结亲,结其同盟,退可驱其同御外敌,进可图河湟之地,可汗今番可议之。”夜落隔道:“此长久之计,容待退敌之后再议。”
夜落隔因元昊一时退不去,心中烦闷。这日罢了歌舞,正在殿上吃酒,远远见千步廊前经过一人:头戴桃形冠,穿件红底斜襟翻领袍,碧眼深凹,鼻高唇薄,此不是别人,正是可敦曼丽坎木。夜落隔命人请可敦来,共饮数杯,忽然忆起张陟之言,遂叫她道:“如今删丹兵势危急,你可写信叫你兄阿萨兰汗前来助我。”
可敦心道:“在我们高昌,可敦尚不得干预政事,何况是我?”欲推脱时,自心又道:“可汗长久宠野乜氏,今日幸得可汗邀饮,如何推脱?”既这样想时,可敦即便应允。可敦曼丽坎木是高昌回鹘,高昌王之妹,如今因夜落隔催促,回去便要写信送去高昌。
正待写间,旁边有婢劝她道:“可汗恐不是念起旧恩,不过为求高昌王发兵,故意邀请可敦饮酒。”夜落隔道:“此却胡说!他有难便想起我来,如何不是心念旧恩?”众人便道:“若是可汗念旧时,如何到如今不立可敦之子为太子?我听说可汗前日已应允野乜氏,立她儿为嗣。可敦今日写了这信,费我高昌人马钱粮,将兵退了,到头来却不是与他人为嫁?”
曼丽坎木听了只不言语,口内言道:“我与可汗昔日的恩情,你们如何得知!”一婢听了便道:“可敦好心,只怕他人不相容。待到他日可汗没了,让野乜氏做了太后,如何容下可敦母子?到那时后悔晚矣!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今她兄长野乜浪罗正在删丹,若是他兵败死了,那贱人还有甚靠山?到那时再发兵不迟。这信缓一缓写,一则叫可汗莫小看了我们,二则坏了那贱人,却不是一举两得?”听闻这话,曼丽坎木遂将信搁置,暂不去写。
似此过了有数日,夜落隔并不去可敦宫中,仍旧去野乜宫里宿歇。只闪的可敦欢欢喜喜凭窗盼月,惆惆怅怅等人不到,独一个斜倚薰笼坐到明。可叹千金纵买长门赋,如何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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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心。到如今曼丽坎木果真悟了,自心内道:“还是众人说对了,可汗念甚么旧恩,只是要寻我做事!”索性将那信弃了,并不去写。
这边厢夜落隔问了两回曼丽坎木,曼丽坎木只是将话推辞,夜落隔心中愈加不满。野乜氏见了这样,更加在夜落隔耳边吹风拨火,唆使一班人撺掇,商议废后。曼丽坎木因野乜氏逼得急了,便在夜落隔跟前道:“可汗准我一件事,我便去写信与他。”
夜落隔道:“是甚么事要我允你?”曼丽坎木道:“只请可汗杀了野乜氏,将我儿雅苏立为太子,我才写得。”夜落隔道:“野乜氏无甚大错,况她兄长野乜浪罗正在厮杀,如何杀得?”曼丽坎木闻言,气恼便道:“可汗有事便寻我们!待我们高昌人替你厮杀完了,你便只顾那贱人母子,将我抛弃到脑后,我却不是与人做嫁!可汗既不准我,我如何写得。”夜落隔闻听此言,忿怒不已,暂将立嗣之事放开,不许人提。
时已过了有多日,这边厢元昊帐中与张元道:“野乜浪罗闭门不出,若迁延日久,六谷部潘罗支听了消息,两下夹击,我军危矣!”张元便道:“我听说夜落隔如今宠野乜氏,要立她子为嗣,夜落隔诸妃多有争斗。殿下可请胡昊前来,就中取事。今番事成,一切都在他身上。”
计议已定,胡昊当下装束停当,引了伴当,连夜去了甘州城中。及进了城,伴当先去四处散布言语道:“阿葛之、王文贵先前言说,夏军要打潘罗支。谁想竟来打甘州!如今删丹看着不保,张陟因他言语误事,回头要杀他两个。”胡昊先在甘州城中觅个客店,先住下来。过了两日,胡昊打听了王文贵家,便去拜访,嘴里只说是故人拜会。
王文贵因近日沸沸扬扬,都说张陟劝夜落隔,杀他两个,心中正慌,哪里有心出去见。只推如今患病在床,不能见客。从人便将话儿说了。胡昊听了便笑道:“你只说故人胡昊来访。”那从人听着去了。过了片刻,王文贵果然使人来请胡昊。
两个原本有些海底眼,王文贵慌忙屏退了众人,私道胡昊便道:“兄长不说夏人要打六谷部,怎地却来打甘州?如今战事甚急,兄长反倒来寻我!叫人拿住,我们两人性命休矣!”胡昊这边亦告恼言道:“我先前与你说夏王要打六谷部,是私下说话。你如何告知夜落隔!如今消息泄露出去,夏王见他有准备,几要杀我!”
当下两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