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沈轻灵难得动怒,愠色染了满眼,“你若要,这东西我给你又何妨?不必拿那些堂皇之腔来搪塞我!我本以为和薛郎君已经算得上是患难之交,没想到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以退为进。
眼见着沈轻灵的脸上浮现了失望,薛玉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为解释道:“是我不好,只是担心二娘子想岔,这才不得已出了混招。”
“想岔?”沈轻灵扯了扯嘴角,将那棉线塞进了薛玉手里,“如今不会想岔了,往后也不会,薛郎君带着你想要的东西走吧。”
说完,沈轻灵转身,朝土坡后的邵英招了招手。
薛玉几步跨过去,拦住沈轻灵,皱着眉头说:“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二娘子都只怕不想听的,但没关系,薛某记着二娘子的恩,二娘子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来这儿来找薛某便是。”
“不需要,薛郎君如今是钦差,将来更会是朝廷的重臣,如此恩情,沈某消受不起。”沈轻灵高抬着手作揖,连头也没回。
如果此刻沈轻灵回头,恐怕心里对薛玉的印象会大为改观。
身高八尺的大男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如刀削斧砍般的脸上布满了委屈,活像是被沈轻灵抛弃了的小猫儿。
回扬州的路上,邵英一直保持着沉默。
沈轻灵看他心事重重的那样,便干脆拉着他坐去了茶肆,而没有直接回家。
然而即便是到了茶肆,邵英也没有立刻就坦白。于是这两个人对坐在雅间,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到晌午,喝到那茶博士过来续了四轮茶。
“两位可还要续茶水?”茶博士敲门问道。
邵英回头望了眼,握拳抵唇,说:“二娘子,咱们也喝饱了,可以回家了吧。”
“暂时不用了。”沈轻灵扬声拒绝了茶博士后,单手托腮,撑在矮几上,笑眯眯地说:“大哥在鬼市时,听到盐纲二字,双耳微微动过几次,可是有什么顾虑?”
相处久了,有些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沈轻灵一眼就能看穿。
不等邵英开口,沈轻灵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架势,继续说道:“大哥要是不想说,我不会勉强的,只是这气闷在心里,容易生出毛病来,所以我才拉着大哥过来品茗,也好纾解一下内心的烦闷。”
盐纲、鸳鸯大盗、镖师。
以上三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其实不难构筑出故事。
但沈轻灵就是想等邵英自己说出来,毕竟只有当邵英彻底信任她时,她才放心伸手去帮忙。
长久的安静过后,邵英清了清嗓子,点头说:“的确,当时在鬼市,我被那个元三娘的几句话,牵动了心神。”
原本邵英觉得,只要他带着弟弟逃得够远,那么那些人就找不到他头上。可现在他都已经逃到了扬州,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听到了那两个字。
虽然不是被找上门,邵英心里却依然擂鼓阵阵。
“我与阿从的上一趟镖,是满满一镖箱的黄金。”邵英长吁一口气,敛眸将起了自己的故事,“当时我们负责将镖箱押往会州,随行的还有镖局里一流的镖师。”
看上去只是黄金之物的押送,真等邵英和邵从上路,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这趟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先是隔三差五地出现劫镖之人,之后连露宿的客栈都变成了黑店,到了会州后,连接应的人都死于非命,雇主也就不见踪迹。
抵达会州的第三日,邵从和邵英被人下了药。
待到他们醒来时,镖箱已经消失不见,而雇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雇主当然痛斥了邵英一番,且拒绝支付余下的款项,说除非邵英将镖箱寻回。
依着下药者的蛛丝马迹,邵英历时半年,总算是寻回了那一箱子的黄金。然而邵英将东西物归原主时,雇主却说,藏在镖箱里的一封密信没了。
“那位员外郎说,密信事关多年前的一桩盐纲被劫之案,如今线索丢失,必要我和阿从担责。”邵英说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疲惫,“后来,镖局的弟兄们查到,那雇主与鸳鸯大盗是一伙的,也正是他另外雇了鸳鸯大盗来劫镖。”
整起事件,只是自演自唱。
“确定了是那雇主的计谋之后,镖头便让我们赶紧离开汴京。他说这事看上去只是我们两个镖师的事,实际上跟官府少不了干系。那个雇主更是放话说,要拿我们两个去汴京府衙问罪,要让官家砍了我们的头。”
沈轻灵眯了眯眼睛,手指拨弄着空茶盏,低声说道:
“那人雇了你们,又让鸳鸯大盗劫了你们,目的就是将密信通过劫镖一事,成功纳为几物,可为什么最后密信经由鸳鸯大盗的手,到了元三娘的手里?”
还只要两百两。
她这时候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嘴里嘟囔着的,不过是自问自答罢了。
“问题还出在交古字上,密信如果就是那根棉线,那鸳鸯大盗只怕根本不识得。”
“可雇主为什么没能拿回东西,反叫鸳鸯大盗卖了?”
疑点太多,以至于沈轻灵想得单手扣紧了茶盏,捏得咔咔作响。
邵英观察着沈轻灵的神情,在沈轻灵回神时,说:“当时鸳鸯大盗应该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