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默莲从一片混沌中缓缓苏醒,想要睁开眼时发现眼睛似乎被厚布紧紧捂着,她想伸手去摘,却发现手脚也动不了,手臂被反绑在背后,双脚被牢牢捆敷。
……
她心下了然,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昏睡的那几天,她是有醒过的,但每次均是不及睁眼,一块冒着热气的手巾便捂上口鼻,那种被迷药渐渐迷晕的感觉清晰而深刻,她晓得那是谁……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被识破了。
她在心中飞速盘算,该如何打动月儿,毕竟月儿心软,又是吃她奶水长大,她有把握打动月儿。
她不能这么快就落网,哪怕再给她一天自由也好,她的任务停滞在这个时候是惨重的失败,她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然而脸颊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对方强行撑开她的口,塞进了一团毛巾。
很显然,月儿没有给她留机会。她将自己交给了四爷!
后悔不迭,不该对月儿抱有期望,导致自己连最后一种了断的机会也丧失了。落在四爷手里,不招供不会有好下场,可组织控制着她的死穴,她不敢透漏任何关于组织的信息,她刚才就不该心存侥幸,若醒来的第一刻就果断选择咬舌自尽,后面会省掉许多折磨。
一只麻袋兜头将她罩住,随即她被扛在肩上、扔到车上……车子颠簸前行,一个时辰后,狗吠人嚎,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充斥耳边。
她什么都看不见,任凭两双大手解开她的脚绳,丢她下车,扭着她踉跄前进。她仔细听着周边的声音,所经之处是一间间刑讯室,惨叫声愈发凄厉,甚至还有烙铁烤焦皮肉的滋滋声……是?……57号!
意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一间一间,各式各样的惨叫声和刑具声,宛如人间地狱。
她忽然顿住了,因为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绪!
头皮刷地麻了一下,她双脚错乱,急奔向前,却被一只大手扥住了。
“莫急,你儿子没事,他骨头软,很快就会招的。”是米四的声音,这一路押着她的人是米四,他们已经知道她和阿绪的关系,她的阿绪,自出生起便不敢相认的儿子,她的死穴,他们竟查到了!
她完全失控了,她想求米四开恩,想告诉他们阿绪是无辜的,阿绪什么都不知道!叵耐嘴巴被堵不能说,眼睛被捂不能看,阿绪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钻进她耳朵里,她要急疯了。
阿绪的声音越来越近——
“呜呜什么保皇派汉奸!我只是个拉车的!”
“我家小姐可是戎三爷的少奶奶,你们敢对我……”
他的话被一个森冷的声音打断了:“不招是吧,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剪断!”
吴妈闻言,一口黑血涌上来,晕了过去。
·
月儿赌对了自己的猜想,阿绪果然是吴妈的亲生儿子。
其实这个猜测她没有很大的把握,因为证据只有十分经不起推敲的两项,一是阿绪从小到大颇得奶娘照顾,有一次阿绪高烧,奶娘一遍又一遍地往阿绪房里跑,还抱着阿绪掉眼泪,被她撞见后奶娘竟吓了一跳,甚至窘得脸脖都红了,那种感觉十分奇怪。第二个证据是上次审问阿绪迷药一事时,阿绪的反应太诡异,他显然知道迷药是谁下的,但却不肯出卖对方。两件事情连起来,让她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说实话她上午打电话给四爷,以此为交换条件时,那种胸有成竹、那种掷地有声都是装出来的,如果四爷知道她这次是靠蒙的,一定会大跌眼镜。没办法,她势单力薄,偶尔招摇撞骗也是不得已。
吴妈招了,她加入保皇派的领路人是桂伯。他俩自小生活在林家,从做丫鬟小厮时,吴妈就倾心于桂伯,无奈桂伯大她许多,她情窦初开时,桂伯已经有了婚约,她又认准了桂伯非他不嫁,直直拖到三十多岁也未曾许配人家。
而桂伯婚后不幸,媳妇先是怀不上孩子,好容易三十多岁怀了头胎,临盆时却难产死了。桂伯一度难过不肯再娶,后感动于吴妈的痴情,决定娶她做续弦,但正当吴妈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时,桂伯却临阵反悔了,吴妈再三追问原因均被敷衍而过,气恼之下,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灌醉桂伯行了夫妻之实,但万想不到事后桂伯仍不肯娶她,直到后来桂伯在上线的授意下试图拉拢她加入保皇派时才道出实情。
原来,皇上退位后,几位权臣联合起来成立了保皇派,试图恢复帝制。
碍于民国政府在严厉打击该类组织,他们不得不隐秘行动,采用无线电这种新生事物来进行彼此之间的联络。经过打听考察,保皇派盯上了林讳道这个电报学专家,暗中拉拢未能成功,只好采取迂回战术:寻找一个中间人,然后通过此人发展林家父子入伙。
他们对林家上下所有人进行调查,最后锁定了林老爷的心腹桂伯,桂伯年少时曾受皇帝召见,是坚定的帝制拥护者,不仅愿意加入保皇派,而且提议该组织成立‘敢死队’。
“但凡加入了敢死队,就要随时准备着为复辟大计献身,桂伯觉得自己朝不保夕,不愿有所牵挂,所以不肯和我成亲,为了逃避我,他跟林老爷告假说回祖籍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