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果然是空的!用力想将那个木棍拔出来看看,没想到那木棍上方竟一拔就掉,原来,露在木棍外面的那一截只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盖子,里边中空的部分藏着一小卷纸。月儿打开纸卷——竟然是电码本!
她瞬时想到之前被自己标记为‘电台老手’的那套频率,因为缺少电码本一直未能破译,眼前这卷密码本会不会就是……
她飞快将密码本塞进口袋,复去敲别的线轱辘,空心的还有几个,不过里边不是纸卷,而是药粉。
她不敢滞留太久,把线团和笸箩恢复原状后迅速离开,但回到自己卧房后,忽然意识到不妥,不该把密码本带出来,会打草惊蛇!
思及此处,立刻去书袋里取出四爷那只照相机,把电码本的纸卷展开,一一拍照,然后拿了几张宣纸返回奶娘卧房,把电码本藏回原来的线团里,把药粉各自抠一些包进宣纸里,再次把笸箩恢复原貌,然后阖上门悄然退出。
收获巨大!回到卧室后一刻都不愿耽搁,拿起书袋便出门,胶卷送去照相馆洗印,药粉送到药政署检验。
照片洗印好回家时,街上戒严了,拦了几次黄包车,一听要往英租界的方向去,都拒载,还是一群女学生路过告诉她原因,原来是卢夫人和三公主今日抵沪,所经之路将管制数小时。
卢夫人是社交界很活跃的一位夫人,因其热衷参政,所以是当今女界敬仰的对象,月儿看着这些女学生轻快地走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想起刚才她们谈卢夫人时那憧憬的样子,若时光倒流到两年前,她大概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但此时的她疑云密布、内忧外患,看着她们的小女儿情态只觉得恍如隔世,她不觉心中叹息,看看街上又是戒严又是洒水清道,一时是无法回家了,她想了想,索性进了旁边的西点店,拿出老手电文的抄录内容和电码本对照,结果不出所料,‘老手电文’被顺利破译出来了,的确是发给那部‘小白’电台的。只是内容藏头露尾,局外人很难完全洞悉其意,月儿一边破译一边分析,也只勉强理解最后一句话:自己人已经潜伏戎公馆,伺机与你联系。
除此之外,其他内容皆不明其意,想必得结合敌人过去的电文内容才能破解。
老手和小白过去互发的电文一定被澹台师兄和四爷截获过。因为月儿就是根据师兄留下的痕迹才找到老手和小白的频率的;而四爷,他对戎公馆的把控不会仅限于对人员出入进行管制,作为资深谍报人员,空中的电波也是他不会忽略的环节。
澹台失踪暂且不提,如何从四爷手中拿到老手和小白的过往电文,这需要从长计议。眼下要做的,是想办法把奶娘的作用最大化。
电文最后一句话中所说的‘自己人’应当是指奶娘,而她作为敌人打入戎公馆的暗线,其任务有两项,一项是监视她,另一项就是伺机与小白接头,显然,到目前为止,第二项任务并未完成。
基于此,月儿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的事情有了思路,既然敌人急于和小白接上头,那就给他们机会好了,只有让他们行动起来不再休眠,她才有迹可循。
主意已定,她收起电文,把整卷密码本背了下来,然后将照片悉数烧毁。火光熊熊燃烧,照亮了她坚决的面孔。
·
她的行踪四爷并未派人跟踪,但接下来她将有什么行动,四爷却隐隐猜到了。四爷伤势没有痊愈,暂时不便回家,但家中有什么动向他往往第一时间就知晓,月儿的卧房再次被破,接下来她的反击可能会影响到七人小组的节奏,但四爷若是此时出手干预,又有些为时过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另外一件事——他被弹劾了,南京方面暗流涌动,接下来他可能会很被动。
此时闵管家和米四正在八音园的办公室,看完桌上那份弹劾情报后,闵管家面色凝重,认为幕后必有推手。四爷并不在乎这个职位,早晚要离开这个位子,但不是现在,因为秘本需要借这个位子的权势来保护。
闵管家问:“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件事?”
四爷:“前台露脸的,不说也罢,后面主使的,是卢主席。”
闵管家闻言不出所料,当初四爷为了救两个穷孩子而打残卢家小少爷胳膊后,他和戎老爷的担忧一样,认为卢主席和四爷必然结下了梁子。更何况后来林映月大闹报馆、让丹凤报馆公开道歉,殊不知该报馆是卢主席岳丈大人旗下的分支,丹凤报馆登报道歉自揭家丑,无异于打脸卢主席。新仇旧恨叠加,怎能释怀。
“有证据吗?”闵管家又问。
四爷摇头:“没有直接证据,是我倒推出来的,因为弹劾起因是有人举报我和日本扶桑有密电往来。”
闵管家和米四一惊,向四爷看过来。
米四脱口道:“有人截获了咱们和乔先生的密电?”
“对,”四爷示意他们莫慌,“问题不大,截获电文的是澹台,虽然他发现咱们和那边有通电,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舅父,最重要的是,他把秘本的事情隐瞒了。”
闵管家:“竟是澹台举报的?”
“不。举报人不是他,他当初把通电之事向救国社透漏了,而救国社与卢主席有勾连。”
闵管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