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客人,我怎么能记得住客人跟谁接触啊,后来又问澹台出事那天这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更是无稽之谈,我每天忙着在柜台里边算账,头都顾不上抬一下,我连有谁来过都不晓得,更别说谁长得可疑不可疑!我告诉您三位爷吧,八成儿是那澹台为了躲她故意不辞而别的。”
“林小姐后来还问了什么?再就没什么了,多数都是车轱辘话,哦对了,阿潘死后,她来问过一件奇怪的事,说是阿潘死之前告诉她店里曾经来过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人,还说这个老年人也是神秘消失的,嗬,我就奇了怪了,我做老板是忙,没看到过这么个人,但打扫卫生的老妈子也说没见过这么个人啊!浑不知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再不成就是阿潘存了什么歹心,为了接近漂亮小姐胡编一气。可她不相信,说阿潘告诉她我那储物室有嫌疑,让我带她去看储物室,不然她就报巡捕房,我懒得搭理她,借口店里忙,让老妈子带她去了……”
他昨晚之所以在那么危险的气氛下还能把话说得那么溜,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一个人保护自己是一回事,保护自己的亲人又是另一回事,逼急了简直可以生出急智和急勇。老婆孩子就在二楼,他担心他们会和他一起被灭口。
月儿听完昨晚他的经历,深知他能脱险是因为对方从他的言语中发现老绅士的泄露者是阿潘,而他对于老绅士是否曾经光顾西点店毫无印象,故而那帮人没必要多杀一个不知情的人,毕竟每一桩凶杀案都要引起社会的关注,而且每一桩凶杀案都很有可能留下疏漏,增加暴露的风险。
月儿庆幸卞老板活着,她问:“那侬为什么今朝关店了呢?伊拉昨夜刚刚来过,侬今朝就关门大吉,万一伊拉今朝又返来,岂不疑心?”
卞老板叹气,说:“你姑娘果然聪明,比我强,我是今天早上才想到这一层的!”
原来,昨夜那帮人离开之后,卞老板后怕至极,总觉得自己要步阿潘的后尘,后面肯定要出事!他一刻也不敢在上海待了,于是连夜搬家,打算把老婆孩子先送到近郊的一位老姨姑家里借住几日,他自己则回来把两间店铺设法盘出去,从郊外返回城里已经中午十一点钟,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关门的时机显然不对,他那两间店要想盘出去,至少需要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当中万一那帮人再来找他,或者无意间路过,发现他已关门大吉,岂不起疑?
他是个有家有口、肩上有担子的人,对于杀人放火的恶人,他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于是连家门边也不敢去了,直接打听了戎公馆的所在,奔这里来了。
上次四爷驾临西点店,他起初不知其身份,但店里的客人认出了是四爷,听到他们议论,卞老板才恍然知道自己的寒店竟然来了大人物,于是也才恍然晓得林小姐是四爷的姨太太。他的遭遇皆因林小姐而起,他认为自己找林小姐寻求庇护也是入情入理的,于是就在这附近苦苦等待,希望等到林小姐从里边出来……
月儿认为他此举没错,她对他及他家人的安全确实应该负起责任,她也想将卞老板一家人立刻送出上海,可她需要卞老板辨认照片,暂时又不能让他离去。可凭自己,不让他走,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安全?
单打独斗的她一直都是艰难的,但此时更体会到独自战斗的无力感。
半晌,她想到了一个安置地:四爷的八音竹园!
她之所以想到把卞老板安置在四爷的地盘,倒不是确定四爷不是敌人,而是因为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该赌就得赌,她想赌三爷,但三爷目前不在上海,她差遣不动他的属下,也不能随意把人安置到人多眼杂的戎公馆。其他有能力庇护卞老板的人,就只有四爷了。她赌四爷和老绅士的势力不是一派,只要满足这一点,就可以放心地把卞老板交给他来保护。
可是,求四爷帮忙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更何况自己今天已经去求助过一次了。
可是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又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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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在床上闭目养神,气得有点微喘,蓝白条相间的病号衣穿在身上仿佛一件囚服。中午月儿和罗副官离开后,他打电话吩咐号房里的廖生说今天不见客,任何人不见!
罗副官从57号返回后听说这道命令,晓得四爷是给三少奶奶气着了,他于是大气不敢出,带着几个兵上来把病房里的花束撤走,刚要出门,电话响了,接通后是廖生打来的,说三少奶奶又来了。虽然四爷下令今天不见人,但这三少奶奶算不算四爷不想见的人?万一不让进去,反而给四爷知道了怪罪呢?
罗副官明白廖生的顾虑,但他现在不敢跟四爷请示,只好故意在电话上说:“什么,三少奶奶又来了?”
床上的四爷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又来了,赶紧长枪大炮给老子轰出去!
谁知出口却变成:“小罗,你下去接进来吧。”
他晓得月儿灵慧,定是回去后才意识到中午的不近人情,所以现在又冒雨返回来安抚,毕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月儿于他有没有情,他心里是晓得的。
罗副官带着三少奶奶进来了,一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