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闻言很满意,不由笑逐颜开,但转而她就觉得自己荒唐——林映月,伊没太太,与侬何干?凭啥要侬满意?
这句心声仿佛一盆凉水浇上来,她轻轻道:“那有劳阮先生了,那些鸡子就……”
语气显然是要挂电话的样子,阮生连忙说:“朱珠小姐大概几时忙完?我有很多事情希望和你见面谈一谈,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的家庭情况、个人情况、生活情况……对了,你白天忙,晚上会不会有空?”
“勿有空,侬家远……”
“远没关系,你不用来,我去,咱们吃个咖啡,或者像你们上海人说的那样压个马路。”
“压马路……那会被人误解的呀。”
“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你现在什么方位?”
“在……在孙家花园附近。”
“朱珠小姐家莫非是孙家花园?”阮生套话。
“勿是,那样阔的公馆哪里是普通拧住得的,连伊自己都住不起了,最近挂了待售的牌子。”
“你喜欢是吗?那就买下来。”
月儿一愣,还不等说话,阮生又道:“孙家花园,我记住了,朱珠小姐要是不急,我现在过去聊聊。”
阮生通过上次周幼权事件发现朱珠小姐是个亦正亦邪的姑娘,正直是正直,但狡黠也是真狡黠,所以前几天她说有事暂时不便见面,他便不是很相信,感觉是有别的隐情才推托不见,此时套问方位何处,是想直接找过去。
月儿也晓得他是此意,说:“啊哟,吾要做事体去啦。”
阮生连忙道:“朱珠小姐且慢,实不相瞒,我对你十分倾慕,不想再像之前那两次一样擦肩而过了,你我上次错过,不觉已经数月,上上次错过,不觉已经数年,如果这次我们还止步不前,讲究那些封建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就怕再次错过、遗恨半生。”
月儿愣怔,没想到阮生如此直接、热烈。
阮生道:“朱珠小姐有丈夫吗?”
“……”月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不算有。”
“那么也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存在是吧?可以尽快解决吗?”
月儿跟不上节奏,思维完全被他带着跑。阮生的话耐人寻味,意思是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也不嫌么?那要是有丈夫呢?
她简直鬼上身,恶作剧地试探道:“若是有丈夫呢?”
“离婚!朱珠小姐可能不多听过这个词汇,但是当今时代,婚姻不幸福走这条路的大有人在。”
话说得掷地有声,让月儿大为汗颜。
阮生还说:“什么解决办法最快最有效?是谈判,还是出钱?你做好决定告诉我,后面的一切不需你操心,我来办就好。”
月儿的心跳彻底不正常了,本来她今天不想花超过预算的二角钱,但聊到此处,不自觉地又摸了一角递给看电话的老头儿。
“侬没有太太,却……不嫌弃有丈夫……”
阮生说:“几千年的婚姻制度害了无数女子,我们嫌弃的不应该是受害者,而是万恶的封建糟粕、男尊女卑!朱珠小姐一定也是受害者之一,否则那日就不会设法逃跑。”
月儿心跳砰砰的同时也心花怒放,于是又递了一角铜钿给看电话老头。
“朱珠小姐,我是个商人,最明白什么值得投入、什么不值得投入,好的项目可遇不可求,遇到就该尽快拿下,效率必须做到稳准狠,否则不仅会提高生意成本,哦,成本你知道吧?”
“晓得,比如电话费。”
“那倒不是,电话费、咖啡钱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成本,更大的成本是时间成本。人的一生很短暂,便是长寿者也不外乎百岁,更何况还有许多无法寿终正寝便死掉的。”
“阮先生,侬这样一说吾好紧张,感觉再不抓紧就怕给死掉了!”
阮生说:“没错,我中过两次枪,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太深刻了,所以说,人活着的时候一定要争分夺秒地做有意义的事,和有趣的人生活就是有意义的事。”
月儿深以为然。
阮生道:“所以朱珠小姐现在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见个面,筹划一下。你尽快摆脱现有羁绊,我们结婚。”
“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快,做生意,一要识货,二要手快,以防夜长梦多。”
“是说我也是货吗?”
“不是,就是打个比方,许多事情和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
“晓得,那二婚的女人会不会也就像残次货品一样。”
“没错,原则上是需要折价的。”
好直接,但不知为什么,月儿竟不生气,觉得这个分析挺理性、挺专业!一个激动,又递给看电话老头子一角,但老头子却给她扔回来了,去看时,却是自己的手帕,她聊在兴头上,竟不知手上已无半角铜钿。
好在阮生那边也不再长篇大论分析生意经了,他话头一转,说:“对了,那只怀孕的猫生孩子了。”
“哎??”月儿问:“新生的小猫有全白的没有。”
阮生立刻说:“你爱白猫么?那找一只给你啊!今晚见面时我带过去。”
母猫没有生出全白的,但他想总是不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