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林凤有关,帝国也一样不喜欢他们,没有人想要追究涧内惨案,这批人在使节们的巧言之下,被定性为林凤的帮凶,有谁能为他们说话呢?
即便沿海地区还有这些华人的亲眷,但他们是没有办法向上禀告的,帝国忙于应付北方边患,他们正在和东瀛打仗那,现在则是建贼,总之,对南方海域的变化,没有丝毫兴趣。
弗朗机人从中瞧见了帝国的软弱,他们甚至动起了灭亡帝国的心思,并且正儿八经地给国王写信——当然,回信中是毫不客气的训斥:“你是早饭吃得太多了吗?吕宋的弗朗机人只有一千多人,连一些旅行来的华人,都让你们感到危险,你们该如何去应对一个庞大的国家?”
计划受阻,但轻视埋下了,这些华人——是无主的猪狗,统治者们大可以像养猪一样对待他们,先让他们赚足了钱,给总督府提供够了好处,等到涧内宅邸里的财宝足够多时,便用刀枪来收割他们的血肉和积蓄,确保他们的势力无法在殖民地扎根——表面上看,他们的日子要比苏丹国的土人好一点儿,地位大概和苏丹的使者们差不多,但是,他们一样是待宰的猪猡,只是宰杀的方式比较复杂罢了。
在买活军没有来之前,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事情本也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弗朗机人即便不能占领敏朝,也能通过壕镜汲取极大的好处,反哺远在欧罗巴的帝国,维系着他们无敌舰队的荣誉——
但,事情偏偏就没有如此发展,那个女人,那个流民的孩子,那个暴君,她无耻的窃取了东方贤人的名号,网罗了没有骨气的弗朗机人,为她吹嘘她的文治武功,吹嘘着朦胧的所谓岛船,她和她的小炮风帆,成了美尼勒城的噩梦,她占据了壕镜,驱走了吕宋的弗朗机驻军,迷惑了他们,壕镜开埠已经半年了,从壕镜驶来的弗朗机商船上只带回了很少量的俘虏,他们说其余人宁愿留在壕镜——天大的笑话!宁愿作为俘虏,作为不光彩的人,留在仇人手下生活,这些人全都是懦夫!
这个女人,这个噩梦一样的女人,她不可阻挡地从帝国的南部崛起了,她和北方的敏朝甜言蜜语——懦弱的帝国!居然连内部都无法平定,不得不采取绥靖政策!——她统一了东亚的海疆,这真是一件奇事,一个大陆国家如此重视海权!
啊,现在她让吕宋的总督府也喘不过气来了,他们处处感到了她的存在,她远在千里之外,却影响了吕宋的政局:自从壕镜的消息传来,就不断有华商扬帆而走,他们是消息灵通的人,是记得历史的人,生怕弗朗机人屠杀吕宋华人,报复自己在壕镜的失败。
岛上的氛围因此逐渐不安了起来,弗朗机商船议论着买活军的砲弹,议论着谢六姐将壕镜设为了开放港口,允许世界各地的商船停泊,他们用望远镜瞧着英吉利和红毛番的商船通过港口,戏谑地对他们亮起了问候的旗号,啊,弗朗机人心里该是多么的五味杂陈呀——
他们那时感到恐惧了吗?或许未必,人类总是相当迟钝的,甚至是当南洋舰队遮天蔽日的帆影往会安而去时,他们也还后知后觉地沉浸在自己的管理之中,管理吕宋不太难,但也实在很不容易,殖民者们和岛上的土著总在发生冲突,弗朗机人很依靠他们的黑人奴兵,他们必须在黑人、星月教苏丹、星月教百姓和丛林中的原始土著之间制造嫌隙,以此来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此外,还有东瀛人、华人……光这些就让这一千多士兵自顾不暇了,南洋舰队是他们无法处理的问题,一般的弗朗机士兵也就不去担心什么了。
总督要比他们更有远见一些,在壕镜陷落之后,他立刻给马德里写信,给阿卡普尔科写信,给果阿写信,给他能接触的到的任何一个帮手写信,恳求他们派来士兵和船只,三艘大帆船和上头的六百多名弗朗机士兵从阿卡普尔科来到了这里,从果阿来了十条船,六百多名士兵,现在,吕宋岛上的弗朗机人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约有两千五百名弗朗机士兵,黑人奴兵七千多人,光士兵就有上万人,而且他们比买活军更熟悉本地的水文地理,他们随时准备应对买活军的军事挑衅。
能不能保住吕宋,在此一役,总督为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在买活军到来之前就杀掉或者关押了一批不听话的,认字的黑人奴兵,免得壕镜策反事件重演,现在他们手下的奴兵多数都不识字,不可能看懂买活军投下的任何文字。一万多士兵,好整以暇,以逸待劳,应对远道而来的买活军舰队,这一战不是不可以试着打一打。
当然,他们也随时准备媾和,买活军已经在壕镜展现出了他们的实力,而弗朗机人没有足够的底气维持远洋战线,哪怕只是围而不打,对吕宋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吕宋总督府的底线是开放港口,给华人商船停泊,承认他们的驻留权,但是,他们也要保留和华人的贸易权利。
在谈判开始之前,充分地展示自己的能力,这是一种道德,美尼勒港口戒备森严,战船来回逡巡,时刻准备着给买活军的舰队们一点厉害看看,他们岛上还有大概万余名华人华商,这在必要时或许也可以是一种筹码,如果战事情况糟糕,他们也可以用这些华人来换取安全撤走的机会。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只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