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袍跨过门槛,他一双清正的眼睛冷冷地看向那个女人:“不知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够受一百五十杖?”
那女人被吓得面色一白,那男人扶住她,叫嚣道:“你又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卖自己的孩子去做奴仆,关你什么事!“
胡凛清冷冷道:“非饥荒之年,在京畿范围内卖子,是死罪。”
男人明显身形一抖,却高声咒骂道:“你是哪来的野货!竟敢在齐国公府威胁齐国公的亲戚!”
胡凛清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廷尉寺右平,主掌诏狱,倘若你想去诏狱和廷尉寺走一趟,我现在便可以让人来将你带走。”
男人瞪大了眼,女人被吓得一歪,若非男人扶着,就要摔倒在地。
男人终于明白过来,出入齐国公府的,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齐国公府虽然倒了,但是齐国公府认识的人,却都是达官贵人!
他扑通一声跪在胡凛清面前:“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求您别抓小的,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想着骗江小姐一笔银子,这个孩子我不要了,给齐国公府当牛做马都好,只求您不要抓我走,求求您!”
女人也跪了下来,不停地哭求着。
那个孩子跑到胡凛清身后,紧紧抓住胡凛清的袍角,害怕地躲在胡凛清背后,像是只要胡凛清在,她就不怕这对歹毒的父母一般。
看着对她非打即骂,嘴脸狰狞的父母跪在面前狼狈惊慌地哭求的样子,小姑娘只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脸黑的哥哥一定可以保护她。
胡凛清盯着他们:“既然不想死,还不快滚。”
那对男女听见胡凛清让他们滚,忙不迭就跑了,生怕胡凛清真叫人来抓他们。
小姑娘仍旧紧紧抓着胡凛清的袍角,根本不松手。
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胡凛清,江竹喧无来由地心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想哭,她走向胡凛清,泪光闪烁,却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细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她的声音无比的闷,像是强忍更咽:“谢谢。”
胡凛清被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牵制得脱不开身,他轻轻推开了江竹喧,江竹喧的心一沉。
胡凛清却从胸口掏出那份换防记录,递给江竹喧,他的眸子很认真,轻声道:“你在招婿,不知我可不可以试一试。”
江竹喧接过那叠纸,却不知道是什么,她不解地看向胡凛清。
胡凛清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这是我的聘礼,你很清楚我刚刚上任,身无长物,拿不出黄白之物做聘礼,我也很清楚,这样东西对你来说,比钱财更珍贵。”
“这是齐国公府被灭门那夜的换防记录,那一夜,有人刻意在城外放火,引起了火灾,换防的人全部都去救火,齐国公府所在街坊,没有一个人看守。而那夜,齐国公府街坊附近有人看到了西晁的异族面孔。”
江竹喧的手都在抖。
她的眼泪汹涌而下:“所以说灭齐国公府的不是月氏,而是另有其人,很可能是西晁对吗?”
胡凛清不敢断言:“证据只有这些,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会一定会替齐国公府肃清冤案,而不是让它变成给罪臣加罪名的筹码,更不是成为被人拿去利用的一杆枪。”
江竹喧泣不成声,紧紧抓着那份换防记录,忽然道:“胡凛清,你娶我吧。无论生死,我都一定要查清齐国公府的冤案。”
胡凛清的声音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好。”
哪怕只是为了查案,只要她能答应,不是随便找个人嫁了,他们都还有往后。
他愿意握着她的手,去找一份天理昭彰,找一份爱。
小姑娘忽然哇地哭了,江竹喧也哭,一旁的管家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胡凛清还没娶江竹喧,一看眼前这个情况就知道,往后这很有可能会是常态。
可是他也很容易哭啊。
二十岁了,他还被自己的老师训哭,查齐国公府案子的时候,他还难受得自己偷偷摸摸流眼泪。
齐国公府,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