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
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御史府门前,一路上的人皆是注目,被清俊得夺目的新郎官吸引了目光。
而云薄眼中看不见那些目光,只盼着能快些去接顾怜幽。
顾怜幽整好容妆,竹心扶着她到前厅。
顾仲恪坐在堂上,看着顾怜幽由远及近地走来,心中不舍翻涌,欣慰与欣喜交错,竟让一向铁面的顾御史眼眶微酸。
顾怜幽接过竹心手中的鸳鸯赤色绸缎圆扇,走到顾仲恪与烈华牌位面前:“今日出阁,拜别父母。”
朱氏少见的毫无异态,却是看着顾怜幽的身影,表情有些微紧,可这一刻,周遭人竟从她的神态之中看出了解脱。
她的眸子亦是微红。
不知是真正放下往事和自己和解,还是多年真心,不亏待顾怜幽一丝一毫地养育的情分,让她红了眼。
到底是放下了。
真正到这一刻,已是满面风霜沧桑,何必去和一个孩子计较。
这几日皆是安安静静,没有作妖,更是妥妥贴贴安排好一切,为烈华的两个孩子准备婚事。
心中仍有不平,可终究是过去了。
朱氏的眼神,却缓缓看向顾怜幽发间的那支赤色朱雀簪,似有无限深意在翻涌。
旁人都不懂,只有她明白。
朱氏起身,将一个暖玉镯子放在了顾怜幽手上,声音低沉微哑:“二姑娘,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山高水长,鲜花着锦,前路大明。”
并不喜悦的声音,却是此刻最真心的话。
顾怜幽抬眸看向她:“大夫人亦是前路光明,往事如烟,您还有很长的人生。”
朱氏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顾仲恪的声音缓缓响起:“怜幽,你像你母亲,性子傲了些,嫁过去之后,切不可事事要压夫君一头,夫妻扶持为重,不管你嫁的是谁,相扶为法,相敬为纲,不卑不亢,不骄不矜。”
顾怜幽震惊地抬起头:“爹。”
顾仲恪却只是垂下眼皮,遮挡住微红的眼,摆摆手道:“心之所至即为人法,去吧。”
顾怜幽的泪水夺眶而出。
上辈子,爹就是和她说了这句话。
心之所至即为人法,他日若有杀身之祸,爹会尽力救你。
爹知道,爹什么都知道。
爹知道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嫁人当天改嫁,要趁乱嫁给太子。
可是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她去。
爹明知会面临什么,可是他竟一句指责都没有。
比指责更让她难受。
顾怜幽跪下,向顾仲恪磕头,更咽道:“爹,女儿不孝。”
顾仲恪嘴唇紧抿,强忍心绪,没有再看她,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地去。
下人连忙扶起顾怜幽,顾怜幽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顾仲恪,顾仲恪本来不想亲眼看她离开,却终究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父女视线相交,顾仲恪双眸通红,只是轻声道:“去吧。”
他知道她一心向着太子,为了嫁给他,不惜与月氏的事情搅在一起。
当初他三度求娶烈华,亦是如此,违背原先婚约。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错事,也是唯一一件绝对不会后悔的事。
纲常人法,难缚真心。
今朝有女如子,风华正茂,不下于人,当择良缘。
顾怜幽含着泪出门,出前厅时,老妈妈替她盖上红纱盖头。
纱上绣着瑰丽麝凤蝶,双宿双飞。
她被同样穿着婚服的顾棠真背起来,顾浓云在一旁扶着:“哥哥担心脚下。”
云薄骑着马等在门口,容颜如铸,气宇轩昂,哪怕穿着大红的婚服亦是清宇任昭。迷白玉墀之上,郎君荣光满帝京。
他的视线始终凝在顾怜幽身上,丹凤眸满是深情与温柔。
顾怜幽进轿子的时候,云薄下马亲自来为她放帘,她听见云薄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妻如东海卿,我愿孤帆入,一心平东海,身沉心不改。”
顾怜幽抬起眸看他,隔着红色的轻纱,他的眼神深情旖旎得像化不开的墨。
帘子缓缓放下,隔绝了云薄的视线。
帘子放下时,顾怜幽却轻声道:“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
只可惜,外面的声音太嘈杂,云薄听不见。
云不入海,海不触云,遥遥相望,万古如此。
仪仗起行,周遭敲打起来,顾怜幽坐在轿子里也听得见外面有多热闹。
尤其撒钱的声音一响,周遭更为热闹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着迎亲的仪仗接铜钱。
小厮搬着一箱箱的铜钱,两个人抬一箱,一个人专门撒,足足三十六大箱,仪仗从这个坊走到那个坊,队伍的头已经走到长街转角,尾巴还在顾府门口。
而一撒钱,跟着仪仗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乎整条街都在跟着仪仗,满城道贺声不绝,随着道贺声响起的是撒钱的声音。
熙熙攘攘的仪仗,派头十足。
难为云薄,想出这样的办法。
就是公主出嫁都没有这样的热闹阵势。
顾怜幽听着络绎不绝的道贺,轻轻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