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幽只是闭上眼,虚弱的白光从高高的小窗中穿入,落在她的白衣上,唯剩下孱弱,清冷凄美如同泼血入白莲。
李谦哪怕知道她不愿意再同他有交流,却只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他的柳叶眸混浊,失了光彩,只是疲惫与沧桑:“我昨日占卜,发现这个梦中有第四个人,除却你和愍帝,我,还有另一个人,你要小心。”
顾怜幽只是闭着眼,面色疏离:“你走吧。”
愍帝…后世这样叫昼玉。
李谦的肩膀一塌,一向挺拔的背不自觉微微佝偻起来:“好…若你哪日想见我,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按卦的日子寻我,便能找到我。”
顾怜幽冰冷地指尖不自觉地握紧衣角,李谦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是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李谦刚走不久,就有急切的脚步声跑回来,顾怜幽连眼皮都未抬,嘲讽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然而响起的锁链声让她蓦然睁开了眼。
云薄一张冷峻的面容都透出了几分焦急,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盯着狱卒开锁,锁一打开他就立刻推开门进来,冲到她面前把她扶起来,紧紧抱住了她:“怜幽!”
他胸膛中的那颗心脏疯狂地跳动,顾怜幽的体温让他不安的心绪安定下来。
顾怜幽还未站稳便被云薄仅仅抱在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让她有些窒息。
昼轻舟刚走到牢狱转角,便看见了这一幕,他的脚步陡然顿住。
下属紧张道:“郡王,还去接吗?”
昼轻舟抬起手,示意他止步,昼轻舟看着相拥的身影,却无奈道:“罢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来,却有人捷足先登。
他其实这么急匆匆拿着别的证据过来,也是怕有人横插一足,拆散了太子殿下和顾姑娘。
可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昼轻舟轻轻叹息一声,带着人转身走了。
顾怜幽推开云薄,面色有些疏离,眉头微微皱起:“证据确凿…你是如何让诏狱放我的?”
云薄握住她纤瘦惨白的手:“说来也是我不好,我因为担心你,牵挂你,所以在你身边放了几个暗卫,但没想到这次反而成了证人。”
顾怜幽的眸色微滞,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如果真的放了,她会感觉得到。
栖如与昼玉所置暗卫已武功高强到了极点,她尚且能发现,可云薄何时在她身边放了人?
除非,云薄在撒谎。
可云薄,不该是这样的人。
是他原来就这样,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还是梦里的他变了?
云薄见她抽出了手,面色一凝,转念一想却以为她是害羞,他眸色重新和煦起来,温声道:“怜幽,我先带你出去。”
仿佛真的君子温润如玉。
顾怜幽垂下眸掩盖思绪:“好。”
出了诏狱,外面的马车在等,她却眼尖地看见了宫里的马车,是栖如的。
栖如的贴身女官见她出来,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她的眸光也带了些心疼,连忙取着外衣跑过来给顾怜幽披上,急声安抚道:“小姐别怕,事情都过去了。”
顾怜幽轻轻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顺手拢住了外衣,遮住了她染上灰尘的衣裳。
女官替她打着伞,遮着她,不让路人看见她的样子,还要把她扶上马车。
顾怜幽却看向另一辆马车,昼轻舟风轻云淡地站在马车前,见她看过来,昼轻舟的下人也随手撩起马车车帘。
顾怜幽忽然轻轻推开了那伞,女官一愣,她的手搭在外衣上的领上,直接解开了女官披过来的那件外衣,洁白的丝绸坠在地上,顾怜幽一句话也不说,却像是解脱了束缚,向着昼轻舟的方向跑过来。
她的眉眼逐渐从凝重变为轻快,跑起来随风扬起的衣袂蹁跹如蝴蝶,长发轻逸地飞扬,跑向含着浅笑看她的昼轻舟。
流云浅浅,天高风卷。
云薄的手下意识要去抓她,却只扑了个空,忍不住喊了一声:“怜幽!”
顾怜幽却充耳不闻,跑到昼轻舟的马车边上,直接上了昼轻舟的马车。
昼轻舟淡淡看了云薄一眼,转身迅速上了马车,车夫当即鞭马,马车绝尘而去。
云薄眸光深不见底,紧紧盯着那辆马车,清俊的面容染上几分阴郁冷抑,手掌紧握。
马车急驰在路上,顾怜幽接过昼轻舟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脸,不由自主笑着道:“我刚刚就在想你会不会过来。”
昼轻舟看着她,浅笑道:“怎么猜到的?”
顾怜幽收起帕子,语气轻松了不少,闭着眼靠着马车壁休息:“你自己说,你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昼轻舟把手里的文书给她看,顾怜幽感觉到一叠纸塞进了手里,眼皮掀开一条缝,微微张开眸子,随意又懒散地看完了那些文书:“这个我之前是真没想到。”
“你说这个城西的大盗,怎么就那么刚巧喜欢偷稀有的衣料呢?“
昼轻舟把纸从她手里抽出来,翻了几下:“你看这里,这个大盗生母是个裁缝,大盗虽然坏但孝顺,每次遇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