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收回目光,指着左侧的里间说:“姑娘这边请。”
小烛便跟进去。
入得内室,里头坐着位身形消瘦的女子,两颊深凹,肤色蜡黄,整体看上去年龄不算大,可裸露在帽冠之外的一缕缕灰白头发实在扎眼。
“姑娘请坐。”对方开了口,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婉转动听,与她沧桑显老的面容大相径庭。
“谢谢大夫,不知大夫怎么称呼?”小烛有些拘谨地问。
“我姓骆。”
“姓骆?您是骆军医的……亲戚?”
骆大夫淡笑下,并未回答,反问道:“姑娘伤在何处?可否指给我看看?”
人家这么一说,显然是不愿她多打听。
小烛识趣地打住,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说:“在肚子上,时而会痛。”她解开袄扣,将内杉往上卷,露出左下腹的皮肤,还是黑紫一片。
骆大夫见了没表露任何情绪,很平静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半弓着身,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偶尔用手轻按几处,问她疼不疼,厉不厉害之类。
小烛老实作答,一边观察骆大夫这个人。
她注意到,骆大夫身量较高,那个头儿都快赶上普通男子了。按在她肚皮上的手冰凉冰凉,指腹极为粗糙,比她这个日日劳作的小丫环的手还要糙几分。大概因为太瘦的缘故,手背上青筋纠结,看着有点吓人。
“应无大碍。”骆大夫诊完后帮她把衣襟放下,“不过你这伤……我给你开些外敷药,坚持涂抹几天,可缓解疼痛,也可以让淤青尽快消散。”
“好的,谢谢骆大夫。”
小烛整理衣服,骆大夫提笔写药方,室内一时无声。
写完后,她把纸笺往桌对面一推,说道:“去找掌柜抓药吧。”
小烛应好,再次道谢。
刚要走,就听骆大夫说:“我夫家姓林,但他已经去世多年。剩我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只好来庆壤投奔师兄骆庭,所以便跟着师兄的姓了。”
“哦……”小烛无比纳闷:跟她说这些做甚?一心急着拿方子抓药也没多想。
等从医馆出来走了一段路,她才忽而回过味,临走骆大夫那一番话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姓骆吧?
光听描述,应是个凄凉的故事……只怨她头脑愚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竟一句贴心的话都没留下!
小烛唯有一叹。
很快就到了孟馨所在的客栈。
她到时,骆军医正在给孟馨喂粥。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伺候起人来哪有她娴熟自在!
小烛立马接过活儿,瞧着孟馨的脸色说:“鬼门关里走一趟,气色更胜从前呢!”
“就你嘴巧!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再见到她,孟馨也是百感交集。不过这俩人都不是动不动就情到浓时不能自已的类型,更喜欢用互相调侃的方式增进感情。
“以前也不知道你能为朋友奋不顾身呀!”小烛有感而发。
孟馨却猛地顿住,隔了须臾才重新与她对视。
“小、小烛,我……我救你是有私心的。”她终是说出口。
小烛的反应不若她那么强烈,却也撤去了脸上的笑意,使勺子在粥里胡乱搅和几下,才说:“私心也好、大义也好,到底为我挡了一刀,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那你……”
她舀了一勺粥喂进孟馨嘴里,斟酌着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将军张口,我怕……连累到将军。”
“我懂。”孟馨艰难地挪动着手指,触到她胳膊,“小烛,让你为难了。”
“眼看年关将近,我想皇上就算再震怒,也不至于挑过年的当口儿发难。时间还是有的,容我多想想法子。”她安慰道。
“好,谢谢!”
气氛有些沉重,一半因为孟家的祸端不好解决,而一半……友情中间一旦掺了杂质就很难纯粹了。
待了半日,回到营区,小烛先入帅帐报道。
林沐濯看她凝着张脸,个中曲折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便直接叫她退下。
小烛本想问一问回京之事,话还没出口就给怼回来,心想:这种时候,还是将军说什么是什么好,她别没事找事了。
等她走后,文渊上前一步说:“将军,孟家的事您要管?”
“本将军若不管,小烛便不会心安。”林沐濯抬手摁在隐隐作痛的额角上,呢喃道,“这丫头,太重感情,真不是什么好事。”
后半句话语声轻语意重,文渊听得长身微滞,刚才还稍显急切的眸色猛地沉下去,一点一点回归平静。
六日后,孟馨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来。
在此之前,考虑到骆军医这副男儿身确实不宜鞍前马后地贴身伺候,小烛特地委托阿权给她找了个勤快会照顾人的嬷嬷来。
哦,对了,嬷嬷是他们南诏的叫法,在北苍,一般管这种侍候人的中年女子叫妈妈。
刘妈妈扶孟馨坐好,人就悄悄退出去,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
“林将军那边可有动静?”现在这当口儿,没什么好迂回的,孟馨只想知道林沐濯能不能出手拉他们孟家一把?
“将军只对外宣布要在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