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帝赶到时,小皇子已是遍身青紫,太医站了一屋子,却没有一个敢伸手的,就是不懂医的人也知道救不回来了。
政和帝痛苦大叫了一声,捂着头狠狠撞向拔步床的床柱。
左右都吓了一跳,忙死死拉住他。
“皇上!”
孟贤妃哭成了个泪人,噗通跪了下去,“臣妾没能保护好小皇子,臣妾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万勿保重龙体”。
政和帝伤心痛苦下哪里还记得风度,记得孟贤妃的身份,猛地一记窝心脚将孟贤妃踹得翻滚在地,“你的确该死!
若是朕的皇儿有个万一,你就给他陪葬!”
他这一脚用了十二成的力道,孟贤妃连滚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形,哇地呕出一大口乌血来。
当时孟贤妃听从禁卫军安排,与小皇子走了不同的路。
严格说来,小皇子被咬,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但这时候她哪里敢辩驳,连哭都不敢哭,忙忙跪好。
政和帝却还兀自不解气,追着上前又向她踢去。
都是这个蠢女人,愚蠢又恶毒,他将皇儿交给她抚养,大难临头,她却只顾着自己逃命!
她该死!
该死!
孟贤妃的贴身大宫女反应过来,奋不顾身扑向孟贤妃,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政和帝。
政和帝见状更是大怒,吩咐左右将孟贤妃两个贴身宫女直接拉出去杖毙,又狠狠踹向孟贤妃。
孟贤妃根本想不到平日温和儒雅的政和帝会变作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出身曲阜孟氏,又是嫡出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毒打?
心口一口郁气没缓过来,直直晕了过去。
政和帝见她晕了过去,兀自还不放过,又踹了她几脚,怒火这才稍减,喊道,“年鱼!年鱼呢?怎么还没来?”
满屋子伺候的人见孟贤妃都受了这等毒打,生怕自己也成了政和帝出气的筏子,哪里敢应声?
政和帝却又想了起来,“对对,去叫羡予!叫羡予过来!快!”
今天虽没有大朝,尚书台却是要点卯的。
苏羡予来得很快,在看到浑身青紫,连哭都没声音的小皇子时,却只淡漠摇了摇头,“皇上,小皇子看着不大好,皇上还是尽快找太医或是年掌印来看”。
政和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羡予,你也能救他的!你也能救他的对不对?”
苏羡予面无余波,“皇上忘了,母亲离开臣时,臣刚刚十岁,又岂能有母亲的本事?”
政和帝颓然跌坐在地,是啊,他那时候才十岁!
就算跟着他娘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又岂能学会全部的本事?
苏羡予皱眉,“年掌印呢?怎么还未到?”
左右忙说明了情况,苏羡予看着小皇子叹了一声,“那还真是太不巧了”。
真是太不巧了——
蛇最多的地方是大殿,结果反倒是根本不在大殿的皇儿遭了殃,正好挑在年鱼不在宫中的时候。
而年鱼不在宫中,则是因为文侧妃突然横死,文侧妃之弟被杖责——
“……你不听人言,且等着自食其果吧……”
宁河长公主的话在耳边响起,政和帝茫然转过目光看向宽阔的拔步床上那小小的、青紫的身子,那是他的幼子。
他本就子嗣稀少,萧明时愚蠢不成器,萧明昭幼年惨死,现在又轮到他的幼子了,他才将将满周岁啊!
自食其果,自食其果啊!
“殿下!”
乳娘尖锐的哭喊声传来,政和帝知道那是他赋予重望的小儿子永远离开了他。
他只觉一枚尖锐的锥子顺着太阳穴狠狠地钉入了自己脑袋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来不及喊就晕了过去……
……
……
宫外帽子胡同,梨园子中,晏尚书正在陪钱令月看戏。
年底时,钱令月查出了身孕,晏尚书老年得子,十分欣喜,直恨不得将钱令月当做宝贝拢在手心。
不想,钱令月怀孕后却眼见地郁郁寡欢起来,他怎么哄都没用。
他着急下亲去太医院问了个遍,得知许多女子在怀孕后都会如此,才微微放了心。
只他到底还是不够放心,因此一有时间就回府陪她。
当然,就算没有时间,创造时间也得回府陪。
比如今天,明明不是休沐的日子,晏尚书却大刺刺地请了休,陪娇妻来梨园子看戏来了,只因钱令月昨天晚上突然说了句想看戏。
钱令月说想来看戏,真正来了,却连戏台子都不瞅一眼,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晏尚书看得直想叹气,娶个小娘子,实在是不好哄啊!
在晏尚书不知叹了多少回气时,笃笃的敲门声传来,素衣骨扇的九方凤推门而入。
晏尚书看了看钱令月,方起身行礼。
九方凤还礼落座,啪地打开骨扇,笑道,“晏尚书不必看尊夫人,九方即将尚皇家公主,是绝不敢同其他女子多说半句话的”。
钱令月见他突然进来又是惊讶,又是忐忑,听了又羞又恼,恶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