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鱼也就不追着她问,转而说起了徐茂带着连溪清来指认他的事。
他说得很慢,语气冷淡略带嘲讽,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又仿佛连溪清根本与他毫不相干,她宁愿杀夫再自杀也要保全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好像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说出这番话来,只是为给九方贵妃取个乐子。
他就那么淡漠地叙述着事情的始末,说完后连一句评论都未加。
九方贵妃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却看都不看年鱼一眼,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干巴巴的讲述。
年鱼觑着她的神色,知道一时说服不了她,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长命锁,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起身离开。
他只借着那两个老太监在福广王府失态的机会,收服了那两个老太监,又想办法暂时支开了贴身监视九方贵妃的人,但长春宫中肯定还有其他眼线。
这时候明显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气得政和帝头风发作,他稍稍加重药量,让他此刻还在昏睡着。
一点小事,长春宫的眼线绝对不敢拿去烦政和帝。
但再耽误下去,那些眼线就不一定能坐住了……
……
……
他离开长春宫后,又去了抚辰殿,萧明晴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见了他只沉默看着他,客气又疏远地吩咐他,“母妃身体不适,掌印要多费心才是”。
亲弟惨死叫这个被娇养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悲伤痛哭,亲弟惨死后,政和帝对九方贵妃、对年鱼、对她的冷漠却让她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成长。
年鱼恭敬俯身揖手,“是”。
萧明晴眼中闪起泪花,然而到最后她也没有哭出来,冷声道,“掌印退下吧”。
……
……
年鱼从抚辰殿出来后,便回了自己的居所,借口累了,进了房间上了床,放下帐子。
他躺下后默默等了半晌,方侧身向里拿出了九方贵妃塞给他的那枚长命锁。
他认出那枚长命锁是萧明昭的。
萧明昭横死,九方贵妃拿了他的长命锁留做纪念很正常,只为何又要塞给自己?
年鱼拿着那枚长命锁看了许久,终于,他看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伸手在锁上镌刻的“长命百岁”的“命”字上轻轻按了按。
长命锁无声弹开,里面是一枚金镶玉的血玉玉佩。
血玉赤红水透,其外镶嵌的赤金双头龙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从玉佩上探出那一对狰狞又威风的头狠狠咬他一口。
年鱼双瞳紧缩,双龙血玉!
连家家主信物,连家子弟出生时烙于肩膀以护平安的双龙血玉!
怎么会到了九方贵妃手里?
年鱼捏着双龙血玉的手青筋暴出,几乎控制不住冲去找九方贵妃,喝问她的冲动。
然而,最终他只是将长命锁原样锁好戴上,努力压抑住起伏的心绪,去了御花园。
他今天在长春宫逗留得时间不短,至少今天,是不能再去了,否则政和帝定然起疑。
……
……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太液池的荷花怒放之时,今年却因为萧明昭之死,政和帝吩咐拔了所有的荷叶荷花。
虽则御花园中依旧繁花处处,瞧着却总觉得有些光秃秃的,少了些什么。
看来至少近几年宫中是看不上荷花了,还是自己种吧。
阿鱼小时候很喜欢吃莲子和莲藕,现在也不知道口味变了没有。
年鱼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就看到左天师从东宫的方向来了。
自萧明时命根子受伤,左天师就时常出入东宫为萧明时诊治。
年鱼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正巧与左天师迎面碰上。
左天师显然没打算理会他,年鱼看上去也没有向他行礼的意思,却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笑道,“想不到左天师除了会算命看卦,还精通医术。
我年鱼看不好的病,左天师竟然能看好”。
左天师立住脚步,“年掌印想说什么?”
年鱼嗤笑,“本座不想说什么,就是看不得这世上竟然有人比本座的医术还要好。
左天师,不如哪天我们挑个时间好好比试一番?”
“我不与人比试”。
左天师丢下一句,没再理会年鱼,抬脚就走。
年鱼也就继续漫无目的地晃悠。
政和帝几乎将宫里的人换了个遍,法子虽然蠢了点,却十分有效,他在宫中的耳目几乎全部没了。
这个左天师借给萧明时看病,也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他要打探清楚才好……
待他晃出了御花园,就看到附近处处都有宫人三五成群神态兴奋地谈论着什么,他一路走过去也就听清楚了。
却原来是出京寻解药的霍延之回来了,进城的时候大张旗鼓地竖起了福广王府的仪仗,亲卫的马后拖了一长串人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