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你当然敢!”
年轻死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却死死压着,不想让兄长看出自己的脆弱。
“你动手啊!我早就不想活了!
爹娘拼死把我们送出玉门关,不是让我们活下来杀人的!
这几年,我跟着你天天杀这个杀那个还不够!你现在还要杀我们的恩人!
你这么喜欢杀人连着我一起杀了好了!
正好踏着我的尸体搏个大义灭亲的美名,换你的荣华富贵!”
“我说过,皇命难违”。
“那你杀了我啊!杀啊!要我跟着你杀福广王,我宁愿死!宁愿死!”
年轻死士的嘶吼声随着山风回荡着,首领端着弩机冷冷盯着他,他的面容肃重而冷峻,心头却迷惘又软弱。
他得知这次截杀对象是福广王时,震惊和不情愿并不比小弟少,可,那是命令,是皇命!
敢说半个“不”字,他和小弟、小妹,还有他手下这一百号兄弟,一定会死在福广王前面!
他只有硬着头皮接下,他曾试过不带小弟来,但他无法违抗上面的命令。
小弟是他们中箭术最好的,他必须要带上!
他也曾试想过小弟和兄弟们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却没有料到小弟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年轻死士的控诉还在进行,“福广王英雄了得,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群小人害到!
除非你今天杀了我!
否则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爬也要爬去福广王府!
告诉福广王,你们这群小人在他冒着生命危险救大萧于危难之后,竟然趁他受伤中毒,一心一意想要他的命!”
首领端着弩机冷冷盯着他,仿佛随时都会将他毙于箭下,心头却清楚无比,他下不了手的。
他能感觉到兄弟们的躁动,他们也不想杀福广王。
他知道。
整个大萧,只要是有点良知的,就没有谁会想福广王死,更不要说亲手去暗杀那样的大英雄!
他也不想的!
可是——
“皇命难违,你冷静点,你死了没关系,害得小妹伤心,我不会饶了你!”
年轻死士面色一僵,小妹,对,还有小妹!
如果他叛逃了,他们一定会杀了小妹!
这时,另一个死士起身朝首领一抱拳,“首领,这么多年,多蒙照顾,我要走了”。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沉稳而温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死士,更像是山间的猎户,又或是邻家的长辈。
他这话一出,死士们明显地躁动了许多,很显然,他比那个年轻死士要有号召力得多。
事实上,在这支小队伍中,严肃冷毅的首领受人尊敬,沉稳温和的他则更得死士们的爱重。
首领手中的弩机下意识转向了他,“你也要背叛我?”
“我不是背叛你,只是不想杀福广王而已”。
中年死士语气温和,“首领,今天我们接了这样的令,无非只有三种结果。
一,我们死在福广王手下,顶着骂名悄无声息地死掉。
二,我们杀了福广王,回去被主子灭口。
三,我们没能杀得了福广王,又侥幸逃回一条命,然后被主子灭口。
首领,左右都是死,我想选个稍微好一点,至少能让自己良心安稳,不会连死都背着骂名的死法”。
首领低声吼道,“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们是整个清宁营中最优秀的,所以才会被挑中执行这样的任务!
我们并非没有与福广王的亲卫一拼之力!
主子培养我们,时间最短的一个,也用了五年,怎么会无故灭什么口?”
中年死士目光怜悯,“首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这样的人的命,跟刺杀福广王那样的罪名比起来,连草芥都比不上。
就算死上一千个,主子也绝不会允许传出半点他遣人截杀福广王的消息来”。
他将弩机放到地上,“你要杀我就赶紧动手,要是下不了手,就拿着这个去跟主子交差。
只说我落入山崖,尸骨无存,主子不会浪费力气找我的尸身的”。
随着他的动作,有二十来个年轻死士也站了起来,放下弩机。
首领死死握着弩机瞄准他,双眼血红,“你不要逼我!”
中年死士目光沉静,“首领,这些年我们杀过很多人,有该死的,也有不该死的。
我知道,主子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得死!
可现在主子要杀的是我们大萧的功臣,是顶梁柱,我可以做恶人,但我不想做整个大萧的罪人!”
“整个大萧的罪人”几字彻底击碎了首领的心防,他握着弩机的手颤抖了起来,通红的眼角有湿意凝聚——
就在这时,中年死士忽然暴起,将首领扑倒在地,一掌击向他后颈。
其余死士纷纷端起弩机对准他,年轻死士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