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一更喽!!”
打更人的声音传来,一辆木轮马车从刑部尚书府的后门出发,穿三街过五巷避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郡主府的侧门,随行的小厮上前踮起脚尖握住那颇大的铜质门环,短三下,长三下的叩响。
吱呀一声,大门离开了一条缝,一仆从打扮的高瘦男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马车,随即开了半扇门,让开了道路。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从马车之上下来,左右看了看,赶步进了府中,那仆从带着黑袍人一路来到了一处偏厅,这里灯火正旺,厅内正染着火炉,烧的正是宫内专供的兽金炭,房间内暖如盛夏。
一袭蓝靛色长裙的青阳郡主脸上不施粉黛,秀发披肩,侧侧的倚在靠椅之上,神情有些慵懒和疲倦。
那黑袍人进了厅内,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浓眉大眼,官相十足,眼中透着睿智,这便是多日未曾露面的刑部尚书齐正阳。
“臣,参见郡主!”
“起来说话。”
齐正阳小心的起身,尽量保证自己的眼神不去直视郡主,小心的在凳子上坐下,但也只是小半个屁股着凳,双手放于膝盖之上,微微低头。
“齐大人不必如此拘束,随意一些,今日本宫唤你来,你可知是为何?”
齐正阳沉声道:“想来是为了那伶人被杀一案!”
“你明白就好,那女子如何死的,本宫不感兴趣,但是......齐正阳啊,你好大的胆子,你连禁军云骑都敢杀?你可知圣上知道此事大怒,严令亲军司都指挥使严查,他又在此找上提刑司,事到如今,还要本宫来为你善后!”
“郡主,下官没有派人击杀云骑!”
“齐正阳!你莫不是当本宫是三岁小孩?”
青阳郡主声音之中的寒意越来越浓,齐正阳心中暗暗叫苦,赶忙道:“郡主大人明察,本官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云骑动手,就连那伶人,也并非我所杀!”
虽然齐正阳当年在朝堂之上力荐青阳郡主致仕,可他深知,青阳郡主是一个颇有手段之人,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因此,即使他官居一品,也从来不敢对她有半分的不敬,甚至,他明白,自己现在有的官位和地位,都随时可以易主。
“你行事也太不谨慎,去寻花问柳也就罢了,还偏偏让人发现!”
青阳郡主骂了一会儿,齐正阳半个字不敢回,待她累了,只听道:“提刑司那边追查得很紧,你最近收敛些!”
那日虽然齐正阳没有露面,但是当时在齐府门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犹豫道:“那个女推官不足为虑,不过是一个仵作罢了,倒是祝由,有些棘手,他就是个愣头青。”
“仵作罢了?哼!本宫告诉你,棘手反倒是那仵作,她一手查明了国公府得案子,验尸断狱的手段连薛正业在本宫面前都自叹一声不如!”
“啊!?她当真如此厉害?那可如何是好?”
“哎......你毋须担心,本宫已经让钦天监准备了,如若她不放弃追查,那便只有让她去死了!”
得了青阳郡主力保的消息,齐正阳将心放回了肚子里面,出了郡主府,马车又沿着原路向着尚书府返回,马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到了杨柳河边,那里有一座石桥,两边的石栏之上有着小狮子的浮雕,左右各十二,总共二十四之数,过了桥,便是尚书府了。
四周很静,街上只剩下车轮碾压石板和马蹄的咯吱咯吱声,那马车行至桥中央之时,异变突起,那马儿忽然发疯,扬起脖子嘶叫一声,甩开了蹄子就蹦跶起来,那马车本就只有一个小厮引着,哪里控制得住?顿时被马儿一蹄子踹翻在地,随后,那马儿撞碎了石栏拖着马车冲入了杨柳河中。
水花激荡,那马车虽然是木制,可如水还是沉得飞快,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晕开的水纹拍打着河岸。
那小厮利索的跳了起来,并没有立刻呼救,他知道此次老爷是秘密出行,若是被人发现半夜三更出游必然会有麻烦,反倒是一个猛子扎入河中去寻齐正阳,可搜索了一圈,却水草都没有捞到,他挣扎着爬上了河岸,一溜烟的冲进了齐府报信去了。
这一夜,齐府之内火光未起,却有无数黑影从府门中窜出,沿着河岸寻找,更有许多水性极好的人下河搜寻。
齐松月和齐夫人披着披风守在岸边,焦急的等待,这冬日之间,河水寒冷,老爷怕是会冻出一身的毛病,便命人早早的就在熬姜汤,可等了许久,却总不见上来,只有仆人传来没有找到人的消息,齐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仆从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搀扶,手忙脚乱的将齐夫人送回了府中,身为女婿的崔志业还在带着其他人沿河搜寻齐正阳的身影,这边打捞马车的人前不可无人主持,齐松月即使担心母亲,也抽不开身,便只能拼命的催促,咒骂着这些无能的下人。
“你门这些废物,我齐府平时养你们吃干饭的!?那么大一辆马车,这么久都捞不到!一个大活人,能消失了不成!哎哟,爹啊!!!!”
那负责打捞的其中一人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小姐,夜间河内更黑,这着实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