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束脏乱、神情惶恐的士卒一路北逃,不知走了有多久,终于迎面遇上了受王衡命出城一个多时辰准备相向东面蒋山江防军配合靠拢的建康府衙军队伍。
不得不说,王衡作为屡镇一方的一代名臣,战略直觉还是很犀利的。可惜依然来不及了,或者说,这千余还不如江防军的地方衙军即使赶到,也不过只是平添些尸体和溃兵罢了。
领兵的建康府衙军都头闻言了解情况之后惊骇万分,立即派人快马回城传信。
王衡听完堂下军吏断断续续的叙述完后,心中波澜难平,捋须沉思不言。
身旁的知府赵峙、通判刘赟更是直接目瞪口呆。
“你,你说的真的无误?一千多江防军,连半,半个时辰都没挺过?”赵峙心中万分震怖,就算是一千头猪也得杀好几个时辰吧,半个时辰便全员败溃,死逃无数,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小人无半点虚言,据逃回士卒言语,那众倭寇悍不畏死,凶残非常,受弓弩数轮齐射而不溃,丝毫不怕杀伤,仿佛夜叉一般。”那军吏一一禀报。赵峙闻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另一旁瘫坐着的陈举则是无神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是一千多人啊,看如今这样子逃回的不过百人,这就是近千条活生生人命啊,除此之外,其中甚至还有一名从七品朝廷命官的厢指挥使!一个朝廷钦命正六品都尉手下一千多朝廷直辖,花多少官中粮饷养的江防精锐,被一伙同数量的倭寇全歼!
自己这个都尉就算不撤职,自己的政治生命也不会长了。
说罢他一时低头沉默,想到自己在这个位置兢兢业业长达六年,今日却要走到头了。大概此间事了,就该上请罪折子了,一个有旨降封的朝廷命官脑袋没了,无论如何也是藏不住的。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绝望。
王衡听完后倒是没有对这战斗结果有什么质疑,他是带过兵真正打过大仗的。他知道战争就是这样,两军对垒可能长达数月,但真正一决生死的往往就是一场关键战役中重要区域个把时辰的胜负。
而且打仗又不是剿匪,那些真正称得上精兵的队伍,靠的就是这一股关键时刻的血勇之气。孙子曰“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他心中惊疑的是这帮悍勇倭寇的来历,能够组织起如此规模的精锐勇士,绝非是什么寇匪之流。寻常寇匪中也有剽悍的,但王衡知道这和军中精锐的那种勇敢是两码事,那是严明军纪和光辉战绩的荣誉感等多种因素造就,只属于战场的勇悍。这种军队,只有国家或者政治势力才养得起!
难道……这不是如往常般流散的倭人武士和海寇劫掠,而是倭国官方,或是其国内的大势力针对江东一次有政治目的的进犯!
想到这里,王衡的眼神凌厉起来。
……
安藤驭马策鞭,一身漆红具足甲胄,倒是显得颇为英武。不远处千名士卒列为纵队,正加速行进,队伍一路如长蛇般朝着东北方蔓延。
看向东北方远眺,那里有江防军的大本营,镇江。
……
顾瑾等一行人足足坐了近三个时辰的车,从上午到下午。终于在一个丘陵处停了下来,然后海寇又押着众人下了车,向远处一条小河弯过的,两座林茂葱葱的小山丘边徒步走去。
稍稍走进了一些可以看到,那小河滩边一片不大空地上,搭着几个破旧难堪用茅草、树枝、木棍之类盖成的矮小窝棚。顾瑾明悟,这大概就是这些“做买卖”的海寇以前留下来的“秘密基地”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大络腮胡子海寇路上骂骂咧咧的“妈的,他们那帮子四处乱跑的鸟人,就算是扯呼路上也能劫一两个庄子、小寨啥的快活一把,就咱们这直娘球破差事,还得避着人烟,一天寡淡得要死。”
“王大胡子你再啰嗦,我就让弟兄们拿你开荤!”他旁边一个背着弩的,瞎了一只眼,身形比较精瘦的海寇斥声训道,看样子,他应该就是这伙海盗寇的头了。
那王大胡子陪着笑嘿嘿道“肖老大,你看兄弟们都忙乎这么久了,之前那些个鸟人出去浪时都没咱的份,又让跑了这么远,弟兄们也没说什么,现在这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官军也不可能会发现。不如放兄弟们出去野野?”
肖瞎子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小子想跑哪去野?”
王大胡子像老狐狸般邪恶笑道“老大我晓得离着窝子往东三十多里的地儿有个小庄子……到时候咱去整点钱财啥的不说,还能弄点酒肉啥的,再绑两个小娘,嘿嘿,让弟兄们乐呵乐呵,当然了,整到漂亮的一定先留给您老人家!”
肖瞎子听他说的热切,竟也有些心动,这好几天的看着其它海寇都四处浪得开心,就自己这帮人粗茶淡饭的难受的紧。虽说上边也许诺了不少钱财,可当海寇的不肆意妄为一下那成了啥,拿钱押镖的镖师?再说,一再限制这些手下,就算他不说,对自己的威望也不是什么好影响,也该让他们放松放松了。
心中盘算了一阵,肖瞎子终于开口
“也行,既然大家这几天也憋的狠了,去放松放松也好。不过,老子我不能去,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