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大仙,该上路了。”黑白以深色方巾蒙着空大仙的眼睛,将他的双手绑到身后,催着空大仙往前河沿走。
“你、你们是谁?想,想干什么?”空大仙声音发颤问道。
他身为大仙,业务估计涉及仙界但不限于仙界,人间阴间事项也略知一二。知道有人半夜将他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掳出来享冰凉夜风,想必不是怀着一颗立地成佛的善心而来。一般糟糕的情况,是遇到歹人。十分糟糕的情况,可就是遇到恶鬼了。
“时辰已到,跨过黄泉,阎罗殿前报道。”黑白拉长声音,模仿戏文里黑白无常勾人魂魄时的戏词和声音,阴森森道。
“无、无常大人,您、您是不是弄错了,我阳寿未尽,未尽。”空大仙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走运,一步到位碰上了最糟糕的情况,颤颤巍巍争取着自己的阳寿。
“哦,是吗?我看看。”黑白将自己宽大的衣袖用力摇了摇,模拟出在翻看生死簿的声音,“嗯,确实未尽。”
“未尽未尽未尽,大人,我可以回去了吗?”空大仙叠声巴巴道。
“咦,不对。”黑白装出一副发现一个大秘密的模样,“你本来阳寿未尽,但是最近干了一件缺德的事,折损了阳寿。此时,阳寿已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遇到风吹麦浪都以为鬼敲门。
身为不资深为非作歹人士,空大仙对自己近期为非作歹的某件事时刻铭记在心,其不过硬的心理素质十分令歹人们不齿。此刻听到‘麦浪声’,心里立即自发自觉深信鬼来敲门了。
“大人,冤枉啊,小人遵纪守法,从未干过一起违法乱纪之事。”空大仙带着哭腔道。
“贯城女子洪羽阳寿已尽,吾等那日正要勾走她的魂魄,却被尔泄露天机,让她捡回一条命。生死簿上少了一人,自然要拿你补上。”黑白慢条斯理道。
“大人,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干,什么都没有说啊。”空大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阎罗殿前,不可虚言,油锅准备。”元礼也模仿起戏文里阎王的戏词和腔调,拍着桌子道。
“诺。”一旁的捕快大声应道,拿出一个铁锅,开始往里边倒水。
空大仙被水倒进铁锅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猛磕头道。
“大人,我真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
“还敢口出虚言,意城谁人不知,便是你卦出了郭显时如何给洪羽的鱼汤里下毒。”元礼走到空大仙跟前,猛地大声说道。
“不是,不是,”空大仙火急火燎挥舞着手否认,“不是我卦出来的,是我的杜撰、杜撰。”
“撒谎成性,死性不改!”元礼冷哼一声,拉长了声音,“下油锅。”
两个捕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空大仙。
“我不要下油锅,是赵万城让我杜撰,是赵万城让我杜撰,不是我。”空大仙哭天抢地喊道。
“哦,这么说,泄露天机另有其人?”元礼问道。
“没错没错。”空大仙点头如捣蒜。
“把事情细细说来,待我检验真假,如若发现尔言有虚,这油锅……”
“小的绝对不敢有虚言,不敢有虚言,”空大仙抢着说道,“我与赵万城是故交,只是多年未曾谋面。大约一个月前,他突然到意城来找我,让我帮他杜撰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大人应该知道,前几个月,有个叫郭显时的人毒杀自己的妻子,就是大人要勾走魂魄的那个洪羽,他的表妹跟这个郭显时有些瓜葛,他让我杜撰出是他表妹唆使郭显时下毒杀妻,然后在茶铺里大肆宣扬。”
“口说无凭……”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空大仙急切开口截断元礼的话,“我和赵万城签了契约,就我放在枕头底下。我们约定事成之后,他继承他表妹的家产后,与我三七分。他表妹叫林红月,家财万贯。小的也是一时被银钱蒙蔽了心智,小的其实是至善之人。”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可信度,但是……”
“我还有证据还有证据。”空大仙被元礼‘但是’吓得心惊胆落,赶紧将搜肠刮肚献上证据以加强自己言词的可信度,“小的擅长模仿笔迹,赵万城给了几封林红月写给他的信,这些也放在我的枕头底下。我模仿林红月的笔迹写出一封信,交给官府的那封教唆信是我所写。”
“黑白无常。”元礼憋着笑转向黑白。
“在。”黑白十分配合应道。
“速速前往此人府中查找是否有其所说之物,如若空无一物。”元礼陡然停住,眼神示意陶正。
陶正立即拿起铁勺子在铁锅上重重敲了一下。
铁锅发出清脆的一声当。
“有,有,有。”空大仙听音识油锅,惊得三魂七魄去了三魂六魄,一叠声道。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黑白回来了,喜笑颜开冲元礼扬了扬手中的一个深蓝色布包,拿出其中几张纸展示了一下,做了一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元礼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走到空大仙面前,扯下蒙住他眼睛的方巾。
“空大仙,恭喜你,你不用下油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