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得以彻底摆脱他们,便急匆匆地往青湾赶了回来。可真他娘的憋屈!”
男子回忆起之前遭遇到的种种,脸上的表情更是告诉祁子隐,他此番出海也历经了九死一生。然而不等少年再次发问,身旁的冷迦芸却抢先一步道:
“樊兄,你这次还拼死带回了百里的遗骨,小女感激不尽。不过,你说奉百里的命令再次出海北上,是又去找寻先民的线索了吗?”
对此,樊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似乎女子口中的先民二字于他而言,是不可轻易在旁人面前提起的禁忌。
未曾想祁子隐却颇有些紧张地摇起了头来:“或许二位不信,不过你们同百里将军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那些先民的秘密,或许根本不似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冷小姐你已经——全都告诉少主了?”樊真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女子。
冷迦芸只是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无妨,双目却始终未从病榻中的少年身上移开:
“什么叫不似想象中的美好?子隐你于那些先民们的典籍中,究竟还看到了些什么?”
“总之——千万别再去寻什么先民的秘密了。它并没有可以化解世间一切痛苦的力量,正相反,其中蕴含的力量,正是世间所有痛苦的来源,只会带来混乱与死亡!”白衣少年却不肯明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但百里他当初告诉我们的,并不是你说的这样!”紫衣女子当即便沉不住气了,高声驳斥起来。然而对面的祁子隐却是说得无比笃定:
“我知道一时间迦姐你或许难以接受,可不管百里将军曾经承诺过什么,他都错了!”
“但若是不去寻找神之城,不去寻找其中的究极之力,青湾又该如何生存?”
“可以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我于先民们的典籍中看到,除了青湾外,澶瀛海的西北部还有大片的陆地,远离大昇朝的势力范围,是世间丑恶从未涉足过的地方。我们所有人完全可以去往那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要继续,直至找到为止!”冷迦芸还是打断了少年人的话。
“迦姐为何要如此执着?”
“子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不会不知,这世上最可怖的东西并非毒虫猛兽,也不是什么洪水暴风。真正威胁到青湾的,是人心,是煜京的天子,以及诸侯国中那些权贵无限扩张的野心与贪欲。无论我们逃到何处,若是手中没有任何可以制敌的绝对力量,便永世难葆太平。而这,也是百里一定要寻得究极之力的缘故!”
对方身上凌人的盛气,令祁子隐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语气强硬的女子见状,也似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努力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在那些先民们的典籍中,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战争摧毁了世上的一切美好,也令先民们的家园悉数化作一片焦土。而所谓的究极之力,更并非是什么末世的救赎,而是在不知不觉间,毁灭了先民的野心与贪婪啊!这不正是迦姐你所害怕的东西么?”
自从发现了这些模糊不清,却又言之凿凿的上古记述,此事便如一块巨石般压在少年心中,令他难以呼吸。然而眼下,在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后,他心头的担子非但没有减轻分毫,反倒变得更重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向往着先贤书中那种独善其身的隐居生活。可接连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却令其渐渐明白,有些事是根本躲不过去的,唯有勇敢去面对,努力求生。只是少年人始终都未能想明白,以暴力来对抗暴力,便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么?
“所以,你已经知道先民的秘密被藏于何处了?”
冷迦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追问的语气平淡得有些可怕。似乎在经历了向百里的离去之后,完成爱人的遗志,已经成为了眼下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迦姐你不明白,若是任由那恐怖的力量重现人间,你们所憎恶着的那些人,定会为了争夺这至高无上的力量而变得愈发不择手段。不,不仅是他们,甚至连普通的百姓,包括你我在内,都会被那恶魔般的力量所诱惑,陷入万劫不复的疯狂啊!”
祁子隐还想再劝,可对方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不会的。我只想用那些力量来保护你,保护青湾,保护百里留存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念想罢了。”
“但人都是会变的啊……”
祁子隐忽然意识到,或许让先民的秘密长埋地下,不再为世人所知,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就在自己于好奇心的驱使下,翻动白塔藏书中的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时,便已经犯下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这个错误,或许会令天下为之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