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陈越民抱着哇哇大哭的新生儿,忧喜参半。
那年刚好是1991年,也是20世纪最后一个十年的第一年。
小宝宝的呱呱落地给家庭带来了很大的幸福感,也给父亲母亲带来了更多的辛劳与责任。
父亲每天到学校上课更加积极,下班后到田地里,也把锄头挥舞得更加卖力。母亲只能在家里照看新生儿,就这样过了半年,时间一长爷爷奶奶有些不高兴了,本来还指望着这娶进门的媳妇儿可以照顾照顾这么多幼小的叔叔姑姑。但是小宝宝一出生,母亲分身乏术,自然以照顾自己孩子为第一位,且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太多家务活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母亲自个儿刚刚盛了一碗粥,还没来得及喝,奶奶就阴阳怪气的对爷爷说:“老头子啊,你吃就吃那么多,干活就干那么少……早知道当初都不要你了,现在啥忙都帮不上。”
母亲虽没读过书,但也识得脸色。一阵的委屈涌上心头,直接把粥往桌子中间一推:“爹,娘,我没胃口,你们吃吧,我给娃儿喂奶去了。”
可是明明在吃饭前已经就把小宝宝喂饱哄睡了。
母亲走进房间,抱着襁褓里熟睡的胜哥,小宝宝睡得真香,肉乎乎的小脸蛋让母亲心生欢喜,看见娃儿,当母亲的心情自然好了一些,母亲就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胜哥的小耳垂,这下可不小心把小胜哥弄醒了。只见小宝宝满脸涨得通红,眉头皱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母亲,咧开嘴傻笑了一下,就又眯起眼睛呼呼地大睡起来了。
清晨,父亲依旧早早的出门去,一心要强的母亲在给一家老小做好早饭后。一手抱着小宝宝,一手拎着锄头往地里走去。她不想让公公婆婆埋怨她现在就是个吃干饭的妇女,老于家的闺女,必须硬气。
到了地里,母亲先在树下铺上一圈落叶,再把自己的头巾铺在落叶上。以防小宝宝被一些小石头硌到小脑袋瓜儿跟后背。做好了一个简易的人工鸟窝后,母亲双手捧着小宝宝,小心翼翼的放在这个人工鸟窝里。
小宝宝的小脑袋瓜子晃了两下,哇哇大哭起来。母亲心疼的抱起小宝宝:哟哟哟,乖宝宝,怎么啦?娘在这儿,不怕不怕,不哭不哭。
小宝宝哭得很大声,两只小手也在空中挥舞着,估计是饿了,母亲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给小宝宝喂食。
小宝宝闻到食物的芳香,马上闭着眼睛吮吸起来。不一会儿,喝饱的小宝宝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睡去,母亲把小宝宝放进鸟窝,抓起锄头就开始干活。
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来刨地了,加上家里条件一般,没有更好的补充好产后的营养,母亲只刨了一小块地便大口喘气,腰椎疼的直不起来。可她依旧不想服输,不想被任何人觉得她就是个吃干饭的。想到昨晚婆婆阴阳怪气的言语,母亲咬咬牙继续抓起锄头刨地。坝上有村里人经过,对着母亲竖起大拇指:陈越民媳妇可以啊,一个人带着那么小的娃儿还能来干活,勤快哩,搁以前,这么能干的媳妇儿还不得当上女拖拉机手呀。
母亲只是笑笑打了声招呼,心头却乐开了花。想着把整片地都干好,家里人就能对她刮目相看了。还没容她干完,天色却暗淡了一下,像是戈尔巴乔夫那阴沉沉的脸色一样,大风刮过,吹得树叶纷纷落下,掉到小胜哥鸟窝里,吓得小宝宝哇哇大哭。
母亲赶紧扔下锄头跑到树下,抱起小宝宝就往家里赶,村子里没有电视,村民们也几乎又没有留意新闻的习惯。他们只知道大风夹杂着大雨,就是普通的暴风雨而已。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不是暴风雨,而是当年的一股台风:艾美。最大风速达40米/秒(风力超过12级),阵风达52.9米/秒。
突如其来的台风把母子二人吓得够呛,面对这股风暴母亲也很害怕,但为母则刚,母亲把小宝宝塞在衣服下,弯着腰向家的方向前进,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娃儿构造一面城墙。噼里啪啦的雨水像弓箭手的箭一样射在母亲的后背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弯着腰慢慢前进着,突然一股巨大的风力向她正面扫来,母亲一个踉跄,脚底一滑就要摔在地上。正面摔下去的话,怀里的小宝宝后果不堪设想,千钧一发之际,母亲艰难的扭转过半边身子,侧着身子“啪”的一声重重摔到地上,小宝宝的哭声容不得她喊疼,只能爬起来继续赶路,走着走着,母亲感觉到眼前有点红红的,用手一抹,才知道刚刚那一摔把头摔出血了。头顶的雨水打进裂开的伤口,疼得母亲一边哭一边赶路。
终于到了家门口的巷子,母亲冲过去撞开门,还没见到人就先喊到:“爹!娘!看看娃儿!”
爷爷奶奶从里屋跑出来,看着满头鲜血的母亲,以及母亲衣服里的娃儿。惊得合不拢嘴,赶紧上前帮忙照顾。
另一边,父亲在学校照顾着学生们,突然到来的台风,别说回家了,走出校门口都费劲。台风吹裂了教室的玻璃,雨水猛灌进来,吓得学生们瑟瑟发抖。父亲上前安慰着学生们,组织大家一起集中在最安全的一个角落里。父亲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台风,他担心家里,担心父母担心媳妇担心弟弟妹妹担心孩子,他巴不得能够冲出去回家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