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毕业的日子来临了。
父亲被没有被留在县城里,也没有被分配到镇子上,而且被分配回村里当老师。
父亲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学校,提着行囊搭上了拖拉机,吭哧吭哧的回到了村子里。
爷爷奶奶对于父亲的归家觉得很高兴,毕竟多了一个劳动力,而且还是能稍微挣点工资的劳动力。
村子里基本都是早婚现象,在父亲回到家的第二天。爷爷便对父亲说准备安排一个邻村的姑娘与父亲相亲,结婚。
父亲当时也不过19岁,从没有想过婚姻大事,何况家里这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顾,对于毫无想法。奶奶说娶个媳妇儿回来,除了干活,生娃,还能照顾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于是习惯被安排的父亲随意的点了点头:好。
很快,相亲的那天来了,父亲穿上学校发的白衬衫,这是他最好看的一件衣服。跟随爷爷到了隔壁村,到了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门前。爷爷在门口扯着嗓子叫:“老于头家吗?我是隔壁村老陈,来带我儿子来看你家闺女的。”
破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姑娘站在门旁绑着两条大麻花辫,看到父亲的一瞬间,黑黝黝的脸上瞬间羞红了。一边跑开一边叫着:“爹,人来了。”
“哟,老陈呀,快进来坐。”老于头迎了出来。
爷爷带着木讷的父亲进屋坐在板凳上,父亲像刚上学的小学生,硬挺挺的坐着,手搭在膝盖上,也不敢乱动,眼镜也不敢乱看。
老于头打量了一下父亲:“老陈,这就是你家的大娃儿呀?”
爷爷骄傲的点点头:“是啊,刚在县城里读完书,现在回来当老师哩,国家分配的老师,是干部咧。”
老于头笑了笑:“蛮好,蛮好。我叫我家姑娘出来见见,阿秀呀,出来啊。”
绑着两条大麻花辫羞红得脸的阿秀低着头走出来:“爹。”
“这是我闺女,阿秀,人长得好看,勤快,你别看她黑,那都是在地里干活给晒得,勤快才会晒得黑嘛。”
爷爷点点头,悄悄的踢了父亲一脚。父亲仿佛没感觉,爷爷又悄悄的踢了一脚,父亲还是无动于衷。
爷爷恼火了,感觉父亲就是个木头儿子,但又不好发作,挤出笑脸的对着老于头说:“老于头,我的烟好像掉在你家院子里了,我眼神不好,你陪我找找去?”
老于头心领神会:“好呀好呀。”
这是父亲却站起身:“爹,你烟掉了吗?我去找吧,你跟叔叔坐。”
爷爷一把扯住父亲:“哪个阉掉了!你个木头脑袋!是香烟掉在院子里了!叫什么阉掉!你给我坐着!我跟你叔找烟去!”
说罢就跟着老于头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坐在屋子里,谁都不敢看谁,男的斯文木讷,女的害羞矜持。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都是纯洁的时代,一牵手就是一个人,一辈子。那个时代,真好。
还是阿秀主动打破了沉默:“我叫阿秀,于淑秀。”
父亲也回应了一句:“我叫阿民,家里叫我大娃儿,我叫陈越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爷爷跟老于头在屋子外偷听了半个钟头,就只听到这两句话。暴脾气的爷爷忍不住了,板着脸走进屋:“大娃儿,回去。”
“别先吃个饭啊,我这就让阿秀烧饭。”老于头还在挽留。
“不了不了,地里还有活没干,我先带大娃儿回地里干干活。”
爷爷把父亲领回了家,刚进家门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是个木头啊?你真是个木头啊!半个钟头你就搭理了这一句话?不会说说其他的吗?咋不问她会干哪些活儿啊你。”
父亲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爷爷把手指戳了戳父亲的头:“你在县城读书读傻了不是,话都不会讲,还学人家当老师。还真是木头!你跟爹说,这姑娘行不行,行的话咱就去送聘礼,不行你就自己看着办!”
父亲淡淡的说:“行吧。”
另一边,老于头问女儿有什么看法。阿秀努努嘴:“像个木头一样,就会问一句,答一句。要么就是木头,要么就是看不上我。爹,算了,反正我还小,多照顾你跟娘,人家读过书的,要是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吧。”
老于头不屑的啧了一声:“我闺女长得又俊又能干活,我就不信那傻小子没看上,你等着,爹明天去他家问问。”
阿秀又红了脸:“说什么呢爹,别去,还跑到人家家里去问,你不怕羞我还怕羞呢。”阿秀嘴巴上这样想,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第二天老于头准备到邻村见见爷爷,门刚打开就看着提着东西的爷爷跟父亲:“啊,老陈?你什么时候来的咋不喊门呀,快进来快进来,你这是?”
爷爷指了指父亲提着的东西:“老于头啊,这是两匹布跟八包甜糕点。自行车跟手表这些我是买不起啦,你就理解理解,咱抓紧时间把两个娃儿的事儿办了吧。”
老于头瞪大了眼惊讶的说:“好,好啊好啊。”
那个年代不需要车子,不需要房子,也不需要看存款金额。只需要看对眼就好了。两匹布,代表是两个人。八包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