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侧身让至一旁。李玄机合手致谢,领着我进了谷口。
走过一段狭窄漫长的缝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呈椭圆形的山坳,四周高峰环列,峭壁耸立,险不可攀。
李玄机一面在前引路,一面提醒道:“此处地形复杂,极易迷失其中,请姑娘紧跟在下脚步。”我微一颔首,不禁举目四望,打量起来。
坳中巨石林立,犬牙交错,或立或卧,或直或斜,嶙峋峥嵘,前挤后拥似有翻滚奔腾之势。看样子是周围山体崩塌所致,巨大的砾石相互碰撞、挤压、垒叠,在巨砾间留下许多幽深的缝隙。行走其中越久,心中越是迷惑,看似不大的山坳,却被巨石层层隔开,曲曲折折,宛若迷宫,有时甚至怀疑自己在原处打转。
随着李玄机左绕右拐,来回折腾了好久,才看到峭壁之下有个洞口,洞中幽暗窄小,勉强可以一个人走,复行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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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着眼睛,任思绪如雪片般在脑中纷纷而过,还记得初入谷时,就被栖凤谷中宛如仙境般的景致所折服,当时正值隆冬,潜龙潭就像一面宝镜,晶莹如玉,白得丰润,白得有几分妖娆;紫云瀑已结成冰瀑,发出幽蓝柔光,寒冷之余,神秘无比。
正沉浸在往事中,闻得天空几声熟悉的鹰嘶,我欣喜地睁开双眼,吹响口哨,星璇应声而下,停在我的胳膊上,我轻捋了下它的羽毛,急急盯向它的脚踝,目光几番寻找,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最后黯然地低下头去,心情复杂地盯着白犀手套发呆。
四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他的来信,但期待过后换来的只是更彻底的失望。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未曾给我捎个消息?你的处境是否平安?你的身子是否安好?还是……你已经将我忘了?我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失落、伤心逐渐在心间弥漫。
“好神俊的海东青!”耳边响起李玄机的赞叹。
星璇闻得人声,一跃而起,振翅直射苍穹。
我将心神拉回,轻扯唇角,挂了几分笑意,回身行礼。
李玄机微微抬手让我起来,笑着说:“栖凤谷乃化外之地,姑娘无须多礼。”
我笑道:“奴婢当先生是长辈,向长辈行礼,是应该的。”
李玄机笑着点点头,“姑娘的这副伶牙俐齿,倒是让在下想起了小女。”
我有些好奇,“先生有个女儿?”
他侧头望向远方,静静想了一会儿,温和地说:“小女的性子就跟姑娘一样,活泼好动,算来今年也有十三岁了。”
“先生有多久没见过您女儿了?”我问。
李玄机原本满是慈爱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喃喃道:“已有三年了。”
看着他,我不由想起了阿爸,想到栖凤谷与世隔绝,我与阿爸不知道再见何期,心酸之感从心底油然而起,眼中泛了泪光,忍了片刻,终是没有忍住,泪珠宛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姑娘为何落泪?”李玄机看着我,面露讶异。
我抽出绢子印了印眼眶,凄哀地说:“看着先生,奴婢想起了阿爸,如今坐困深谷,不知今生是否还能相聚。”
李玄机慈爱地注视着我,点了点头,长长叹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行得春风,便得春雨,人生一切皆是造化。自然而然,人生随缘,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我细细咀嚼了会李玄机的话,颔首道:“多谢先生开解。”
我咬着下唇,稍缓了缓情绪,紧接着又问:“先生找奴婢可是有事?”
李玄机道:“方才无意间听到海东青的鸣叫,觉着好奇,特地循声寻来,原来是姑娘所豢养,没想到姑娘也会驭鹰。”
我低头道:“此鹰乃是奴婢的……一位友人所赠,驭鹰也是这位友人所授,奴婢只是略懂皮毛,闲来无事逗逗闷子,让先生见笑了。”
李玄机笑着说:“姑娘不必过谦,海东青迅捷体健,其飞极高,能擒天鹅,搏黠狐,黑水?鞨视之为‘万鹰之神’,足见其凶猛异常。民间常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捕捉和驯服尚且不易,何况是驾驭?”
李玄机仰天望了片刻,接着道:“我观姑娘的鹰更是其中极品,纯白无杂,金眸玉爪,目光如电,可谓价值连城。”
我的手轻轻抚摸着白犀手套,淡淡笑道:“星璇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件世间难得的宝物,但于我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已如我生命的一部分,就算金山银山也不能抵它万一。”
李玄机微一怔,喟然道:“不错!世间总有用金钱无法衡量的事物,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在下方才的话有些唐突了。”
我俯了俯身子,略带歉意道:“先生言重了,是奴婢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玄机一笑未语,静静站了很久,方又说道:“在下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叨扰姑娘了。”一面向我拱了拱手,转身而去,走了几步,似是忆起了什么,略顿步子,回头笑说:“差点忘了告诉姑娘,今夜是老爷出关的日子。”
我眼睛蓦地一亮,脸上难掩欣喜,说:“老先生要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