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了一路,缓缓而停,帘外,车夫轻声道:“安公公,谷口到了。”
安顺随意应了声,看着我道:“姑娘,随我来吧。”说着掀开帘子而出,我也随着下了马车。
所谓谷口,不过是两块高十数丈的巨砾之间的一道狭缝,缝宽仅能过并排过两人,隐在山蔓之中,若不是谷口有两名身着玄色重铠,头戴狞兽面罩的武士按刀而立,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安顺引着我正欲上前,武士右手持槊一指,大声喝止:“此处乃皇家禁地,闲人止步,速速离去!”
安顺步子略顿了下,躬身缓缓上前,赔笑着说:“奴婢安顺,奉皇后娘娘懿旨,遣送宫女上官芸儿入栖凤谷为婢,劳烦军爷入谷通报一声。”
武士道:“可有皇上手谕或者五色金鱼符?”
安顺面色微怔,忙从袖中掏出一卷帛书,捧在手中,递上前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请军爷查看。”
武士瞟了眼安顺手中的懿旨,随意一抱拳,淡淡道:“我等只识皇上手谕和五色金鱼符,其它一概不认,公公若要入谷,请回去讨了皇上手谕再来!”
“这………………。”安顺无奈地看了看手中的懿旨,慢慢收回袖中,回身几步退了回来。
这武士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不给,让我着实惊愕不小,忍不住上前问:“他们是什么人?如此无礼?”
安顺眉头一皱,轻扯了下我衣袖,摇了摇头,暗示我小声些,拉起我的胳膊,转身又走远了几步,“姑娘千万不可多言。”
他微微侧头指了指那两个武士,低声又道:“看见他们铠甲上的飞虎图案了吗?”我顺着他的提示快速瞄了一眼,点点头。
“这些人是皇上的近卫玄甲骑,自小就追随着皇上东征西讨,从组建至今历经百战而不死,一直忠心护主,从未有人背叛。他们终身为皇上亲兵,虽无品级,却是皇上的生死弟兄,地位超然,玄甲骑只认皇上和玄甲骑的兵符,除此之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买账。姑娘以后若是遇上他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自找麻烦!”安顺压着声音,与我细细讲来。
我点点头,“多谢安公公提点。”
安顺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姑娘就不必客气了,咱家领了懿旨前来,眼下却是进退维谷,若是进不得谷去,咱家可没法回去交差呀!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回去向皇上讨这个手谕吧!”说着,他急得来回直跺脚。
我也是一筹莫展,他们连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不放在眼中,单凭我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又能如何?
正在犯难,忽闻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谷口传来,“实在抱歉!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两位久等了!”
我与安顺定住身子,循声而望,又过了一会,才看见一个身材伟岸,身穿水墨色长袍,头戴纶巾,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缓步行出谷口。
两名玄甲武士向他抱拳作揖,“见过玄机先生。”
中年男子面带笑意,拱手还礼,“在下一介布衣,两位无须客气。”说完,径直迎上前来,一面作揖寒暄道:“许久不见,安公公别来无恙?”
安顺忙笑脸相迎,躬身道:“有劳玄机先生惦念,真是折煞奴婢了!”
见安顺对来人如此恭敬,想必来头不小,我也忙跟着上前,向那位玄机先生俯身行礼。
“这位便是来顶替玉姑的芸儿姑娘吗?”玄机先生一面伸手让我起身,一面向安顺问道。
“正是。”安顺笑着点点头,指着玄机先生向我介绍道,“这位是玄机先生。”
“奴婢见过先生。”我又俯身向他行了一礼。
玄机先生拱手还礼,“姑娘客气,在下李玄机。”
寒暄过后,安顺松了口气,复从袖中掏出懿旨,双手捧着递到李玄机面前,笑说:“奴婢总算可以功成身退了,芸儿姑娘在此当差,往后还有赖先生照应,奴婢在此先谢过了。”
李玄机双手接过懿旨,打开快速览过一遍,笑道:“安公公哪里的话,玉姑一走,我家老爷的日常起居全都要仰仗芸儿姑娘,我该道谢才是。”
安顺赔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妥,奴婢还要回宫复命,先生若无其它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抬眼望着李玄机。
李玄机低头一思索,道:“恕在下冒昧,请问淑妃娘娘的凤体近来安否?”
安顺回道:“娘娘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不过皇上倒是越发的疼爱娘娘了,衣食起居无微不至,朝夕必躬亲问候。”
李玄机点头叹道:“娘娘蕙质兰心,慈悲为怀,却身染顽疾。幸得皇上宠爱,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公公回去后,请代我家老爷向淑妃娘娘与安康公主问好。”
安顺躬身应是,转头对我道:“姑娘好生保重,切莫忘记公主殿下的嘱咐!”
我俯身行礼道:“奴婢一定谨记!”安顺又向李玄机欠了欠身子,跳上马车而去。
送走安顺,李玄机指着我回身对两位玄甲武士道:“这位姑娘确是皇后娘娘所派,请两位行个方便,准其入谷。”
武士道:“皇上早先已有手谕,命我等听从大将军与先生调遣。先生既已发话,我等不敢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