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上下张灯结彩迎新年,笑口常开,下人丫鬟们拿到赏钱,喜气洋洋的,惟贾瑀院没有年味。
教了贾瑀五年,犹如再造之恩的张爷爷,忽就一声不吭离京去了,说是年老思家,落叶归根。
战乱里失了双亲,不到十岁,就随老国公贾源进了京,七十余载未出京。
落叶归根?哪还能寻到亲人?亲人皆不在,回的什么家?
如今,贾瑀再回想起观星楼的最后一次会面,张道士的谆谆教诲,仿佛就像交代后事一样。
大门不迈一步的老道士,如何这么清楚地了解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盐事,又如何能让大周权力最大的亲王——忠顺王言听计从。
不难猜想,张爷爷是隆景帝身边的人,很重要的人。
想不通的是,隆景帝为什么会放他离去,眼下边关战事将起,朝局上下动荡不安,正是需要一个老于世故的人来主持大局。
难道说,落叶归根只是遮掩耳目,实则另有目的。
也不对,观星楼诀别不似作假。
还是说,走狗烹,狡兔死,良弓藏飞鸟尽。
从龙之功,没有封官加爵,枯坐道观里,除了张道士淡泊名利以外,其中恐怕也有隆景帝的意思。
最不受宠的皇子,最后能够登上大位,过程想必非常精彩,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涉及天家的事。
除了趋利避害,贾瑀想不到张道士突然离京的原因。
生起到王府去问忠顺王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掐灭了,问了未必有答案,有了答案未必会信,何必徒增麻烦呢。
闭上眼时,贾瑀脑中总会浮现出张道士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一幕,心如刀绞,除了王夫人外,张道士是贾瑀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
连林妹妹和宝姐姐都比不过。
老人‘走丢’了,他哪还有心思去过年。
贾瑀难过,金钏儿和晴雯她们也一起跟着难受,领了赏银,置办了新衣裳,又怎么样?
能让爷高兴嘛。
碧纱橱里,林黛玉忧心忡忡的,平日里,贾瑀对她多有照顾,轮到贾瑀难过时,却不能又其分忧,故而难过。
紫鹃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梨香院,薛宝钗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京报,发出一声叹息,候在一旁的莺儿忍不住说道:“姑娘从刚才一直对着报纸,唉声叹气的,这么难过,不看就是了。”
“你不懂,前些日子还说月如姑娘不该介入李逍遥和赵灵儿之间,”薛宝钗懊悔地指向桌上的报纸:“月如姑娘为了成全二人,牺牲自我,令人动容。”
“殊不该说月如姑娘……”
薛宝钗摇了摇头,李逍遥和赵灵儿成了亲,不管怎样林月如确是不该介入,但偏偏又说不出林月如的不是,反为她伤心。
“不知瑀兄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的。”第一次,薛宝钗的传统礼教受到了冲击。
莺儿小心翼翼地关紧门窗,低声说道:“方才,我去找金钏儿顽,发现她眼睛红通通的,许是刚哭过,她说,瑀二爷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担心极了。”
“好端端的,瑀兄弟病了?”薛宝钗关切的问道:“姨妈知不知道,找了郎中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问了金钏儿,她没说,”莺儿支招道:“不如,姑娘去看看瑀二爷,当面问问。”
薛宝钗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府试将近,瑀兄弟闭关苦读,怕是不便叨扰。”
莺儿还想再劝一下,薛宝钗却不给她机会,说:“走,去颦儿那里坐一坐。”
王夫人院,金钏儿一个劲的哭:“从清虚观回来后,爷,一直茶饭不思,又不使我们说出去,我担心爷把身子熬坏了,太太,你快去看看吧!”
王夫人把金钏儿搂过来,惆怅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怪你,瑀儿重情,老神仙突然离京去了,难免他伤心难过。”
“走,我跟你一块去劝劝瑀儿。”
碧纱橱里,紫鹃见薛宝钗和莺儿一块来了,好茶端上,“宝姑娘来的正巧,我家姑娘正伤心呢,我说什么都没用,宝姑娘进去说说。”
“这么巧,我家姑娘看了瑀二爷写的话本,心情不佳,我才劝她出来走走的,林姑娘该不是也看了,才…”莺儿询问道。
紫鹃不好答,只瞥了莺儿一眼,笑意连连地看向薛宝钗,道:“宝姑娘,你看…”
薛宝钗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紫鹃的头,“你是个好姑娘,”说罢,就进里屋去寻林黛玉。
只见林黛玉披着衣裳,愁容满面地读着报,薛宝钗出声道:“我才读了,跟颦儿一个样,大过年的,颦儿快别读了。”
“你读得,我读不得…”林黛玉抬眼看向薛宝钗,泪痕犹在。
薛宝钗上前去为林黛玉擦了擦眼泪,将其搂在怀里,“颦儿这张嘴,也就瑀兄弟制得住你。”
薛宝钗一家的到来,使林黛玉开朗了不少,由于贾瑀的介入和打点,林黛玉和薛宝钗比起原文里,感情要来的好,来的快。
迎春木讷,不好走动,探春跟珠大嫂子认字,不得空,惜春尚小。
贾瑀虽好,却男女有别,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