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苦研颜真卿书法、诗集多年,归纳境界大略有三。”
都夸贾瑀字写的好,但无人能说出好在哪里,沈弈字字珠玑说道。
“在五十岁以前,颜真卿‘立坚实骨体,求雄媚书风’,初步确立颜体,是为第一境界。”
“从五十岁后至六十五岁,颜真卿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动荡,接二连三遭受排挤,人生历练,将前期的‘颜体’反复锤炼,炼形炼神,从而神形兼备,终至成熟。”
“究字内精微,求字外磅礴,此为第二境界。”
“在六十五岁以后的十多年中,从成熟中加以神奇变化,颜体在老辣中富有新鲜活泼的生机,在疏淡中显示质朴茂密的风神,在笔锋得意处显现功力的炉火纯青,在圆润丰腴中透露自己的豪迈气度。”
“臻神明变化,与生命烂漫。”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今日方知书法当中蕴含了玄妙生机。
有人问了:“贾才子在哪一境界。”
沈弈发自肺腑答曰:“贾兄处于立体阶段。”
恶心人的苍蝇,哪个时代都有,当即有人吊着嗓子说道:“沈浪子这般吹捧,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第一境界。”
前头说沈弈输不起恬不知耻是这一拨人,沈弈夸了,阴阳怪气的还是这一拨人。
原因很简单,沈弈一次都没夸过辛巍然,今日却将贾瑀捧得如此高,他们不高兴了。
沈弈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不客气的怼道:“颜真卿五十岁才立体,依你们,颜真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直接让这一拨人陷入众矢之的,犯了众怒的这一拨人撂了一句狠话,“字好,文不见得好,春闱见,”就溜了。
连挫神京两大才子,又有沈弈为其吹捧,贾才子的名声彻底打响了,因此结识了不少年轻学子。
最大的收获,认识了沈弈。
辛巍然,高傲不屈,很鲜明的老古板形象,日后,做了官,不懂变通,官场之路势必坎坷。
沈弈,傲,傲在骨子里,他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书斋里间,贾瑀接待了沈弈和他的几个友人,得知了贾瑀才十岁,沈弈惊讶之余,以茶代酒敬了贾瑀一杯。
往下聊,贾瑀发现了沈弈是个妙人。
他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参赛就是为了拿奖品,给怜香姑娘赎身。
五十锭纹银和颜真卿真笔字帖摆放在他面前时,他看向贾瑀:“贾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贾瑀解释说书斋是他的,书法赛是他举办的,没有举办方参赛的道理,所以头名理所应当是沈弈的。
沈弈不同意贾瑀的说辞,说:“贾兄弟切勿如此,今日你胜得堂堂正正,我亦输得心服口服。”
贾瑀试探性说了一句:“沈兄有没有想过怜香姑娘,她能等沈兄多久。”
沈弈犹豫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妙音舫的陈妈妈视怜香姑娘为己出,纵使我与怜香姑娘有缘无分,相信陈妈妈会给怜香姑娘找个好归宿。”
双方点到即止。
沈家府邸后院,沈斌正欲拿一件棘手的案子去问沈丘时,却见沈丘十分惆怅的模样,遂问道:“父亲一大早就出门了,回家来,怎变得唉声叹气。”
沈丘抬头看了沈斌一眼,继续望向北方:“老友离京,我去为他送行。”
沈斌追问:“因故离京?”
沈丘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或是落叶归根,又或是功成身退,猜不准。”
“不论落叶归根,还是功成身退,都是好事,”沈斌提出不解:“父亲应该为老友高兴才是。”
沈丘叹息道:“是该高兴,但他临走前,给我留了一道难题。”
“是什么样的难题,让父亲如此为难。”
沈斌心生好奇,废太子一案,他的父亲受了牵连,退了下来,刚退来时,时常借酒消愁,感叹时运不济。
时间一长,看开了,不问国事,一心研究学问,颐养天年,比当太子少傅时,快活不知多少。
就连三代单传的嫡孙,钟情于一个红尘女子,都不能使其皱一下眉头,竟碰到了为难的事。
沈丘缓缓道:“他让我收下一个弟子。”
沈斌猜道:“可是那个弟子的身份让父亲为难了,既如此,父亲推了就是。”
却见沈丘满面忧愁的说道:“问题在于我曾受过那老道士恩惠,不好推啊,况且那老道士还说了,你见了他,肯定喜欢。”
“那老道士说过的话,都应验了。”
沈斌愈加好奇了:“不知父亲还有这段往事,那老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丘思索了一会儿,才详细说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包括老道士的身份,“当年义忠亲王案发,闹得沸沸扬扬,你不在京,是不知道有多少高官贵人受到了牵连。”
“兹事体大,我作为太子少傅难逃其咎,多亏当今圣上和忠顺王向太上皇说情,我才避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最后义忠亲王自刎谢罪,太上皇懊悔父子间不该如此猜忌,看在义忠亲王的情面上,一概不追究。”
“事后,我才知道,是老道士说动了当今圣上和忠顺王,虽说没有他们二位,最终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