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拆下三斤小羊排,剩下的羊肉吊在井里先放着。
若按她自己的想法,顾家上上下下加起来人也不少,这半扇羊肉全做了都吃得下。
奈何姜氏在一边盯着,却不许她如此败家。
羊排焯水,黄酒去腥,两面煎成金黄,这才搁上大料如砂锅里小火慢炖。
炖上羊排的工夫,顾湘手脚麻利地拉出细细的面条——话说她以前就会做拉面,却做不了这么好,不知为何,最近几日她一直练习刺绣的种种基础技巧,劈线不知劈了多少条,刺绣的能力有多少长进暂且还看不出,反正绣出来的东西最多只能算可爱,但拉面的技能莫名提升了许多。
“我或许该去学学绘画?”
羊汤做不好容易生腥味,但这时节,便是腥味再重,对寻常百姓来说,羊肉也是一等一的好吃食。
顾湘手下烹出的羊汤,味道更是醇厚鲜美。
“瞧瞧人家三娘,都是家里的孙女,一样的养法,人家就能给家里挣这么些个东西,再看看你,好好的还闹什么疯病!”
小张氏闻见隔着院子传进来的香气,吞了口口水。
顾二娘有些恍惚,她前阵子做了个梦,虽然断断续续,支零破碎,可连做了数日,到让她一时难以辨清是真还是幻。
梦中顾湘同隔壁的李子俊结了亲,后来不知怎的就病死了,没过几年,她被李子俊找到,莫名被他误认为是顾湘。
顾润面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复杂。
做‘顾湘’的前几年,她的生活如梦似幻,享受了人世间所能享受的极致,李子俊对真的顾湘不好,对自己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娇宠至极,世人羡慕。
她过了好几年贵妇人般的好日子,有很多人上赶着给她送钱送物,后来她隐隐察觉,她能享受这样的好处,应该是因为——他们以为她是顾湘。
可惜,王萍萍那女人实在厉害得紧。
她只记得自己在王萍萍和她后来的男人手中吃了不少苦头,具体的到不太清楚,可此时想起便心里发冷。
顾润梦醒,竟又回到她十六岁这一年,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不等她考虑未来,却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不对劲。
顾湘没同李子俊定亲,没做顾庄出了名的贤惠媳妇,反而去……勇毅军当了厨娘!
勇毅军没几个月的活路了,全军上下都因从贼谋逆被枭首示众,
她心里登时惶惶不安,如果一切变了,她还有没有进京去享富贵荣华的机会?
更重要的事,如果从开头就变了,那她的未来会怎样?她还能那般幸运得活着么?
不,不行!
她不敢冒险,她也不能冒险。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抵抗不了乱民,经受不了风波,唯有顺着命运给她指出来的这条生路走,一丝一毫也不能错。
顾润直愣愣地看着墙壁上攀爬的蜘蛛。
只要在最后她不膨胀到去招惹王萍萍,那她将会拥有她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的未来。
此时顾湘家已经开饭了。
顾老实先把最鲜嫩的小羊排和软糯可口的鱼肉丸,素丸子都盛出,盛了足足一大碗,送去给他爹娘,这才回家开吃。
羊肉不愧是贵人们吃的好东西,真香啊!
老爷子咬了一口,看着同样吃的牙花都露出来的老太太,笑道:“你往日里嫌老实愚笨,又嫌他疼闺女太过,我早说有这样省心的儿子,你早该偷着乐呵,你还不信,怎么样,这会儿可知道有个老实儿子儿媳妇的好处了?”
张氏冷哼:“吃你的饭,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顾老爷子老两口斗嘴斗的热闹,顾老实家里也是一派和乐。
顾海靠着顾湘坐下,直接抓着一块嫩嫩的小排骨使劲啃,一边啃得眼睛闪闪放光,一边转头看自家姐姐,含含糊糊地道:“阿姐,勇毅军里怎么样?当兵的是不是都很威风?”
他一脸羡慕。
才十岁的小孩子,不知道如今都道好男不当兵,他只知道当兵的能拿刀拿枪,还不用读书,心里就很向往。
顾湘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是挺威风的,当兵的每天都要去修河堤,你若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个威风法,那就去帮阿爹到河道上做点活去。”
顾老实登时咳嗽了好几声。
他们家三娘子这些时日不见,到好似活泼了不少。
“我的天!”
爷仨正闲扯,只听屋里一声压抑地惊呼,顾老实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往屋里跑,顾湘顺手抄扫帚,三步并作两步便超过顾老实,一脚踹开门:“有老鼠?蟑螂?”
姜氏脸色煞白,一把将闺女和男人拽进门,砰一下关门把小儿子关在门外。
“阿娘?”
顾五郎抹了把嘴上的油,看着紧闭的大门满脸茫然。
姜氏使劲抓着顾湘的肩膀,面上惊疑不定,“这些,这些……”
说着她的视线一看,顾老实脸色也瞬间发白。
很普通的灰扑扑的木箱子开了盖,即便是屋里略显暗淡的光线下,依旧珠光宝气刺目异常。
翠色的玉镯,玉扳指,金灿灿的钗环项链,珍珠玛瑙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