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什么上天遁地,隔空取物,喷火放雷,御剑飞天之类的……都是真的?”贺难皱着眉头用一根鸡翅膀骨挑着自己的牙缝,眼睛则一直盯着东方柝。
贺难的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在亲历了千面老仙的施为、再加上东方柝亲自在他面前演示过之后便相信了这世上真有“法术”的存在。
东方柝的心神没有放在贺难身上,他现在主要对付的目标是眼前的这一整块羊腿骨,所以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说来也挺有趣的,东方柝来时身上的盘缠本就不多,早已消耗殆尽,本来他想着向贺难要一下回去的盘缠然后便立刻动身回到好风山抟云观,贺难寻思人家千里迢迢地来救自己,这钱就算东方柝没有开口要他也得主动给,而且看道爷这身已经穿馊了的衣服,就带他好好吃了顿大餐然后沐浴了一番。
结果就是这顿大餐改变了东方柝的似箭归心——他自幼就在山里修道,虽然道门对于食物的荤素没有过多的讲究和顾忌,但终归还是味道寡淡了些,这么多年来东方柝也就一直觉得肉也好、菜也好就是这个味儿,哪怕偶尔有同门下山给他们带回来一些人间烟火,东方柝不是因为懒得动赶不上这好机会,就是因为样式太少没尝出什么鲜来。
贺难在见过东方柝的本事之后又动了心思想把这个道士留在自己身边,但看这家伙无精打采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诱惑他,左思右想之下也没想出来,最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第一步就是先领着东方兄弟在夔县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结果恰恰就是这第一步就走对了——这顿饭里东方柝只说了这么几句话:
“来盘素炒饼吧,再要二斤牛肉就可以了。”
“再要二斤牛肉。”
“再要二斤牛肉。”
“除了这个、这个、这个,其它的都来一份吧……”
总之,东方柝的胃口大到这顿饭花了贺难大概二十两银子,这是贺难自打下生以来花的最为奢侈的一顿饭之一,仅次于再表,不过倒是可以在此处提及一下他和贺家的关系——按岁数来算他应该是贺难祖父一辈的人物,但实际上却是与贺难的曾祖、贺霆三兄弟的祖父贺连天有故交。他生来孑然一身,游历四方,而在俗世之中为数不多的朋友就有这比他大了一轮的贺连天。说来贺家爷爷也并非什么传奇人物,但靠着一手好文采还是在小县城中任了个不入流的小官有个温饱,当时云游天下穷得叮当响的抟云观主是饱了上顿没下顿,还曾经在丐帮混过一段日子,在他云游到煊阳县附近的时候终于顶不住了,当街就抢了人家摊子上的两个烧饼被人堵着一顿打,还是贺连天于心不忍替他解了围。贺连天接济他吃住,他便给贺连天讲述他云游天下的见闻,虽然有些内容就如同大地绕日而行一样匪夷所思,贺连天便也当个志怪故事来听,就这样抟云观主吃了贺家一年的饭然后辞别了贺连天,便继续自己的周游,直到数年后才进入抟云观修道。
这抟云观主自从修道以来经历就颇为神奇,等到他道术大成的时候相貌反倒越来越年轻,而自从他达到能坐观天下之事的程度后便想到要报答自己曾经的恩人和朋友们,而贺连天却已然亡故,就连他的孙子贺霆都壮年早逝,于是便稍微关注了一下老友的曾孙贺难,直到他占卜到贺难恐怕要身遭邪祟杀劫时,便派遣出了自己门下最为优秀的弟子东方柝千里相救,顺便也是让这长袖善舞七窍玲珑的贺难带他领略一下凡尘俗世、人间烟火。
“彼之蜜糖,吾之砒 霜……在他人眼里的福源,对于我来说就是逃不出的诅咒啊……”抟云观主又微微阖眼,“没想到救一个故人之子的性命,就又教我增添了数分劫数,耗费了许多时光……这大概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贺家小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若你再为自己惹麻烦,老夫也就真帮不上你的忙了。”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修道之人就应顺应天理,但抟云观主这小小的干涉便已影响到了天道,所以业果便积累到了他的身上。
当然,此时的贺难还不知道救自己一命竟然让抟云观主承担了不小的代价,他彻夜未眠,正沉浸在兴奋之中。
“东方兄,东方兄,我感受到炁了!”贺难的眼睛放光,东方柝说天赋好的天才还要三五天,自己这个一夜就感受到‘炁’的存在的岂不是天之骄子?
“啊……啊?这么快?”东方柝被贺难从睡梦中扰醒,拼尽全力地睁开眼,发现日轮已然高挂,显然已经是巳时过半了。“你……什么感觉,是寒气还是热气?”
“不是寒气也不是热气,我感觉体内有点涨涨的炁流……这有什么说法吗?会不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啊?”贺难语气中掩饰不住地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