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先清点伤亡,统计损失……”
黑田的话还未说完,一道语气不咸不淡的男声,陡然自帐外响起:
“清点伤亡——这的确是目前要最先做的事情。”
“但除了清点伤亡之外,也不可忘了加强警戒。”
“‘刽子手一刀斋’行事,一向不合常理,让人难以理解。”
“不可忽略了他突然杀回来的可能性。”
这道男声刚响起,营中众人纷纷面露惊色,然后偏转过头,看向帐口。
“老中大人!”黑田率先发出惊呼。
松平定信抄着手,撩开帐口的帷布,缓步走入帐中。
营中诸将纷纷起身,向松平定信行礼
松平定信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后。
“具体都发生了何事,我都已知晓。”松平定信缓缓放下示意营中诸将免礼的手。
刚才,松平定信已经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了刚刚的一个时辰中,营寨中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得知了生天目战死。
得知了找遍营中各处都找不到绪方一刀斋。
听着这一则接一则的噩耗,松平定信的反应——非常地平淡。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生天目战死、绪方一刀斋逃脱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一般。
在知晓军中绝大部分高级将领都齐聚主帅大营共商后事后,松平定信便默默地带着立花赶赴主帅大营。
因为立花没有资格入主帅大帐中,所以此时的他正默默地恭候在营帐之外。
“镇静些,黑田君。”松平定信用平静的目光看着黑田,“不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慌了手脚。”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太不像样了。”
听着松平定信这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斥责,黑田的脸上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害臊之色。
“十分抱歉……”黑田低声道,“让您见笑了……”
“跟我道歉就免了。”松平定信继续用不咸也不淡、好像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蕴含在内的语气说道,“与其跟我道歉,倒不如将思绪都放在对军队的整顿上。”
“打起精神,拿出仙台藩武士的气魄出来吧。”
松平定信的话……不,应该说他整个人就像是有魔力缠身一样。
营中诸将在看到松平定信一脸淡定地抄着手进营帐后,便感到原本慌乱的心稍稍镇静了一些。
有一种有了主心骨的感觉。
而黑田在听到松平定信刚才的这番言辞并不激烈的斥责后,先是感到害臊,然后——重新鼓起了斗志。
脑海里的那原本已变为“杂糅的毛线团”的理智,一根一根地梳直,排成清晰的平行线。
在松平定信的斥责、激励下,状态迅速获得恢复的黑田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春日,清点伤亡工作的都交给你了,我不仅要知道死伤了多少人,还要知道损失了多少物资。”
“横山,你亲自去一趟第二军,将我们这儿所发生的一切,都告知给稻森大人。”
“谷村,你则继续负责带人在营寨内四处搜寻……”
……
黑田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条接一条的军令。
而营中诸将们脸上的慌乱、焦躁之色也随着黑田逐条军令的下达而渐消。
原本弥漫在帐中空气里的沉重氛围也缓缓褪去。
“组织”这种东西的一大特色,就是“只要首领不出问题,那么许多问题都好说”。
这个特色在军队中体现得尤为明显,所以古代中国才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俗语。
松平定信静静地看着身前诸将。
轻轻地点着头。
……
……
阿町他们藏身的营地——
咕咚咕咚……
一口大锅架在狩猎小屋旁,锅中的清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
阿依赞坐在这口大锅旁,调整着火候。
这时,亚希利突然从旁边的狩猎小屋中钻出。
亚希利刚出来,阿依赞便立即停下了手头控制火候的工作,朝亚希利急声问道:
“如何?阿町小姐现在如何了?”
“除了身体还是有些烫烫的之外,一切都还好……”亚希利轻叹了一口气。
“发烫是正常的。”阿依赞宽慰道,“根据我的经验,受了这么重的伤,稍微有些发烧是正常的。只要伤口没有发炎、化脓就好。”
自昨夜绪方突然离开后,阿依赞和亚希利便依照绪方的嘱托,照顾着阿町。
虽说是名为照顾,但其实二人也没有做什么。
阿町一直在睡觉,迟迟未醒来,所以阿依赞和亚希利所能做的,就只有擦掉阿町身上的汗珠而已。
为了避嫌,给阿町擦汗的工作都是由亚希利来做,而阿依赞则只负责搬水、做饭等粗活。
亚希利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脸上浮现出几分忧愁之色:“已经快要中午了……真岛先生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他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他到底去哪里了……”
“……别想这么多了。”阿依赞轻声道,“真岛先生他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现在快到中午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