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遣队还是按计划起航,一路北上,在宽阔的海面和西南季风的帮助下,满载的舰船很快就达到了最高的十二节的航速,依照这个速度,从布袋港到海参崴不会超过八日光景,但实际上因为导航方式的落后,舰队要走很多弯路,待跨过对马海峡之后,舰队正式进入日本海,分遣舰队开始靠近海岸线,一路对照上次航行留下的海图前进,不断派遣小船进入朝鲜沿海,打听位置,甚至雇佣了几个渔民、商人作为向导。
“大掌柜,您看,那就是郁陵岛,我们的航向没有错误,那两个朝鲜渔民也没有说谎。”金雕号的船长宋罗峰有些得意的说道。
他是宋老七的乡党,是跟随李明勋到台湾的老人,去年也到过奴儿干都司,当时在虎鲨号上担任导航水手,如今已经是金雕号的船长。因为时间紧迫,过了朝鲜庆尚道之后,宋罗峰提议纵穿整个日本海,以免曲折北上,在能减少三日航程的诱惑下,李明勋选择同意,最终发现了纵穿日本海的地标点——郁陵岛。
“就在这里下锚吧,那里似乎有个村社,宋罗峰,你带人先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购买一些柴火和瓜菜。”李明勋指着郁陵岛上一个不大的村落说道。
随着命令下达,三艘纵帆船上纷纷响起号角声,水手们迅速降下三角帆、主桅横帆和支索帆,装配着测深锤的小艇在水手长的驾驶下进入海岬一侧,测量航道,寻找合适的泊位,虽然这处岛礁的水不够深,而且多有暗礁,好在三艘双桅纵帆船的吃水并不深,而且很灵活,很快就靠岸停泊。
大卫已经去安排岗哨,每条船也留下足够的水手戒备,这个在海上渡过半辈子的航海家懂得在陌生海域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全,有他在,李明勋少了许多麻烦,而前往村庄的宋罗峰却带来了坏消息,村庄内空无一人,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房屋破败、水井堵塞,已经无法宿营,李明勋只得让人拆卸建材作为燃料。
在海上奔波了半月的水手和士兵上岸之后非常兴奋,虽然不得远离,但仍旧精神饱满的享受着平坦的土地和清新的空气,热腾腾的食物让他们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这就是李明勋想要的效果,在不清楚海参崴现状的情况下,带领一支精神饱满的士兵抵达总好过是一支疲惫之师。
河原田兵卫赤脚走在礁石之中,在落日的余晖下搜寻海产,无论贝类、海菜还是冲上来的海鱼都会被他扔进背篓里,他一身麻衣打扮,背着背篓打着赤脚,与一般的日本农民无二,但是腰间却是插着打刀和肋差,这种武士与农民相结合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却也与他目前的境遇相得益彰。
从名字来看,有名有姓的河原田兵卫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他健壮的体格和坚韧的性格同样昭示这一点,在战国时代,他的祖上也曾经是一国之守护,但是在战国末年的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势和接下来的德川幕府的建立的大时代下,河原田家族沦落,失去了对一国的支配,沦落为加贺藩的一个小小地头。
河原田兵卫立志恢复家族往日荣耀,但是在日本国内大定,祖地已成幕府天领的情况下谈何容易,他利用能登半岛便利的海运条件进行海贸,顺便对朝鲜进行走私,却不曾想船队在郁陵岛为海贼打劫,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一定会重塑河原田家辉煌的。”河原田兵卫背着沉重的背篓出现在了一处礁石的顶部,再一次鼓励自己。
河原田兵卫背着满是水产的篓子来到了岛礁的一侧,这里是一个简陋的营地,破烂的帐篷里存着他仅剩的一点财货,而海水之中还浸泡着一艘木筏,这是他为自己准备,待准备好食物和饮水之中,河原田兵卫便会驾驶这木筏前往朝鲜,然后借助以往合作伙伴的帮助返回能登半岛。
“或许今天我得生火,不然会被雨水淋湿,如果我感冒了,五郎就无法见到他的父亲了。”河原田兵卫嘟囔着,但是心中却害怕岛屿另一边的海贼发现,那些因为德川幕府海禁而聚拢来的海贼靠着打劫朝鲜和加贺一带的商船过活,绝对是不好惹的存在。
正在思考的他忽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岸上的竹林里传来,河原田兵卫小心握紧了刀柄,探出脑袋望去,发现是四五十个海贼正在骂咧咧的行军,走在小路上的他们被荆棘刺的小腿流血,而这些人不时看向大海方向,河原田兵卫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发现海上有七八艘船,都是海贼常用的划桨船,二者前进的方向一致。
“难道是因为下午那几艘船?”河原田兵卫自语道。
下午捡牡蛎的时候,他看到有三艘海船绕过海岬靠近了郁陵岛,那三艘船极为怪异,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只能确定那和海贼不是一伙的,如今看来,不光是自己发现了那三艘怪船,海贼也应该发现,而且意图不轨!
“可恶!”河原田兵卫一拳砸在了礁石上,低声吼道。
“我应该去报信,或许帮助他们避免这次灾难,他们就会带我返回能登,或许还会给我一笔赏钱。”一个声音在河原田兵卫的脑袋里诞生了,这个声音回响起来,久久不能散去,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帐篷和那木筏,当看到腰部的武士刀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钻进帐篷,拿起仅剩的一些钱财和干粮,快步离去。